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夜晚的宁静，也刺穿了林晓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
“它们”……“管理员”……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疯狂回荡，与周帆短信里的“Rule-743”、电梯里那个漆黑的影子、以及刚刚崩溃的Rule-520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对方称他为“新人”。这意味着，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下，并不止他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有他们的圈子，他们的情报，甚至……他们的敌人。
林晓猛地冲到窗边，再次向下望去。街道空无一人，那个风衣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刚才的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吗？他是在警告，还是在试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重新唤出了系统界面。
【我的工单】里，T002工单的状态已经变为【已完成】，奖励确实到账了。用户积分变成了10，权限经验5/100，系统能量储备显示为105%。
他尝试点击【规则查询】，输入“管理员”。
界面立刻弹出一条比之前查询Rule-743时更加刺眼的红色警告：
【最高权限警告：您查询的‘关键词’涉及系统核心机密，权限严重不足！禁止访问！重复尝试将触发安全机制！】
安全机制？林晓心头一凛。这“管理员”到底是什么来头？连查询都不允许？
他又尝试输入“它们”，这次系统倒是没有警告，只是显示：【关键词过于模糊，无法查询。】
线索似乎断了。但那个来电号码……林晓立刻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冰冷的电子女声传来，毫不意外。对方显然用了某种无法追踪的一次性通讯方式。
林晓放下手机，眉头紧锁。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太莽撞了。就像一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在完全不了解规则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果然引来了黑暗中的注视。
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周帆的死因尚未查明，他不能停下。
他再次点开【我的工单】界面，发现完成T002工单后，界面右下角多了一个小小的【外部工单接收设置】选项。他点进去，里面有几个开关：
【自动接收紧急工单】（当前状态：开启 - 因完成首次工单，已强制开启30天）
【接收普通求助工单】（当前状态：关闭）
【接收范围：当前城区】（不可调整）
【匿名模式】（当前状态：关闭）
“匿名模式？”林晓立刻将其开启。一道淡淡的光晕在系统界面边缘闪过。
【匿名模式已开启。您在处理外部工单时，系统将隐匿您的真实身份标识。】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保障。虽然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但至少能让自己不那么像个活靶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后的虚脱。他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中思绪纷乱。
那个来电者是谁？“它们”指的是规则的源头，还是像他一样的“系统使用者”？“管理员”是系统的创造者，还是……系统的敌人？
想着想着，他沉沉睡去。
……
第二天是周末，林晓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昨晚的经历瞬间涌入脑海，让他对任何异常响动都充满警惕。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小哥，手里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
“林晓先生吗？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快递？林晓最近根本没网购。他心中警铃大作。
“我没买东西，你送错了吧？”他隔着门说道。
“地址和名字没错啊，幸福小区3栋1402，林晓。”快递员核对了一下单子，“寄件人姓……周。”
周？！
林晓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打开了门。
快递小哥递过来一个需要签收的包裹。林晓快速签了字，接过盒子。盒子很轻，上面确实写着寄件人“周先生”，但没有具体地址和电话。
关上门，林晓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箱。里面没有商品，只有几样零散的东西：一个老式的、带着物理按键的黑色U盘，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以及……周帆的那部屏幕碎裂、还沾染着已经变成暗褐色血渍的手机！
林晓的手颤抖起来。他首先拿起那张便签纸，上面是周帆那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
“晓：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出事了。
别相信表面的一切，这个世界病了，充满了‘规则’。
U盘里有我收集的资料和笔记，密码是你生日。我的手机里，最后一条录音……很重要。
小心一个叫‘叶凡’的人，他可能不是敌人，但绝对危险。
快跑，越远越好！别调查我！”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甚至因为仓促而有些变形。
林晓的眼眶瞬间红了。周帆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他甚至提前准备好了这些，托人在他死后寄给自己！
他强忍着悲痛和愤怒，拿起周帆那部冰冷的手机。长按电源键，屏幕竟然亮了起来，显然被人充过电。他熟练地划开解锁（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手机密码），直接找到了录音机应用。
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文件，命名是乱码，创建时间正是周帆死亡的那天晚上。
林晓点开了播放键。
一开始是嘈杂的风声和车辆行驶声，周帆似乎在户外，呼吸有些急促。
“……甩不掉……它一直跟着我……”周帆的声音带着恐惧，“Rule-743……不是偶然……是清除……”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猛地响起！紧接着是人体翻滚、玻璃破碎的可怕声音。
录音并没有立刻结束，在一片混乱和微弱的呻吟声中，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冰冷的、仿佛电子合成般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
然后，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进行某种确认：
【目标：周帆。规则：Rule-743（信息泄露者）。处理状态：已净化。】
【开始清理残留信息……警告，检测到次级关联目标：‘林晓’。风险评估：低。暂不处理，已标记观察。】
脚步声渐渐远去。
录音到此结束。
林晓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周帆不是死于意外！他是被“清除”的！因为泄露了关于“规则”的信息！而自己，也早已被那个冰冷的聲音“标记观察”了！
那个声音……就是“管理员”吗？还是“它们”中的一员？
巨大的恐惧和更强烈的愤怒在他心中交织。他必须弄清楚真相！为了周帆！
他立刻将U盘插入电脑，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正确。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破碎的世界”。里面是数十个文本文件，文件名都是“Rule-XXX”的格式，还有一些截图和简短的视频。
林晓点开了几个。
Rule-108：【午夜便利店，若店员询问是否需要加热，必须回答‘是’，否则将永远留下打工。】（状态：已验证-存活）
Rule-316：【不要捡拾路边红色的玩具车。】（状态：已验证-失踪）
Rule-599：【公园东侧第三张长椅，不可连续坐超过三分钟。】（状态：待验证）……
这些都是周帆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的都市规则！他像一只在黑暗中摸索的老鼠，小心翼翼地记录着这个世界的恐怖真相。
林晓继续翻看，在一个名为“注意”的文本文件里，他看到了关于“叶凡”的记录：
“叶凡，男，约25岁。极度危险！拥有强大的正面破坏规则的能力，疑似‘战斗系统’持有者。性格偏激，信奉以暴制暴，认为所有规则领域都应被强行摧毁。曾与他在Rule-188（血腥画廊）遭遇，他的处理方式差点导致规则暴走，波及无辜。尽量避免接触！如无法避免，切勿与他合作处理同一规则！”
战斗系统？以暴制暴？
林晓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和自己这种“文斗”的客服系统完全是两个路子。
就在这时，他的系统界面突然主动弹了出来，伴随着小薇急促的警告音：
【警告！监测到高强度规则波动！】
【规则领域 Rule-188（血腥画廊）于城西美术馆再次激活！】
【检测到高能个体‘叶凡’（已标记）正快速接近该领域！】
【预测：两者接触有极高概率引发规则暴走，造成大规模现实扭曲及人员伤亡！】
【紧急工单（高危）已生成！请迅速前往处理！】
界面上，一个新的、闪烁着刺眼红光的工单跳出。
工单编号：T20240528001（高危-冲突预防）
目标地点：城西美术馆
涉及方：规则领域 Rule-188（血腥画廊），高能个体‘叶凡’
任务目标：阻止规则暴走，尽可能减少伤亡。
系统建议：利用规则干扰，延缓或阻止叶凡与规则的直接冲突，为疏散争取时间。
林晓看着工单，又看了看周帆笔记里对叶凡的警告，以及U盘里那些冰冷的规则记录。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逃避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周帆的死，那个神秘电话的警告，以及这个正在走向失控的局面……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
“小薇，”他沉声道，“导航城西美术馆，规划最快路线。”
【路线规划完毕。建议您立刻出发。】
林晓抓起一件外套，将周帆的手机和U盘小心收好，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家门。
水面之下的暗流，正汹涌地向他卷来。而他，决定不再躲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