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我自己的死亡。』
『第二次，是你诞生的那一刻。』
她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你的出现，是在我的“终点”之后。』
『你有你的名字，你有你的家庭、你的人生，包括你的过去——即便那些过去并不完美。』
『我只是……在你这个“器皿”里留下了一点印记。不是为了复活，而是为了——』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挑一个合适的词。
『交接。』
“交接？”
『如果有一天，你能走到和我当年差不多的高度，或许能替我做一件我没做完的事。』
“什么事？”
『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她干脆利落地回绝，『就算我说了，可能也只会成为你的负担罢了。』
我能够很明显的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
『总之，你是“你”，我也只能是“我”。』
『我能做的，就像刚才那样——在你快挂掉的时候，拽你一把。』
『顺便扇那玩意儿两剑。』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随手砍蚊子。
“那刚刚附身的事……”我咬咬牙，“以后还会发生吗？”
『看情况。』
『如果你能自己解决，就当我不存在。』
『如果你快死了，我会视心情考虑，要不要再借你身体用一用。』
“视心情？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放心。』
『至少目前为止，我还不想看着我自己第二次死掉。』
第二次。
我突然意识到，她所说的“第二次”，指的是——如果我死了。
那一瞬间，鼻子有点发酸。
“喂。”我低声说，“你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在关心我。”
『是吗？』她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那可能是你幻听。』
“……”
好，就算你嘴硬。
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股压抑得快透不过气的感觉，确实轻了不少。
“那我这幅模样真的要持续很久么？”我又忍不住问道。
毕竟我还有学要上。
我总不可能顶着沈岚或者蕾芙莉娅之名却以这副模样去上课吧？
总得被人看成是变态不成。
“那……还有一个问题。”我压低声音。
『问。』
“我现在这副样子——”我想起镜子里的那双眼睛，“还能变回去吗？”
短暂的沉默。
『外表只是你存在的一种表现形式。』她说得很官方，『从结构上来说，你还是你。』
“你说人话。”
『可以。』她简单明了，“会慢慢恢复。』
“慢、慢慢是多久？”
『谁知道呢？』
『可能几天，可能几周，也可能——』
“停停停，你别给我往几年上说！”
『不过。』她忽然换了个话题，似笑非笑，『是说——你很在意“自己长什么样子”这件事？』
“那当然在意啊！”我小声咆哮，“你要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你会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已经变不了了。』她轻轻笑了一声，『但你还可以。』
“什么意思？”
『你有机会选择，你要不要做回“原来的自己”。』
『那东西，就叫“本心”。』
『放心吧，等你体内属于我的那份魔力逐渐消散之后，你就会变回去的，快的话，说不定明早就差不多了。』
……
那句话落下时，我突然想起很多画面。
母亲去世后父亲落寞的背影。
因为性格孤僻被同学当笑话取笑的时光。
第一次与学姐相遇的那天，以及她邀请我加入魔术社的那天，还有初次见到陆明学长跟林沐的那一天…
以及——
在满是黑雾的走廊上，学姐站在我前面握紧刀柄的背影。
“我想活下去。”
我在很久之前就做过这个选择。
只是那时候，我连“魔法师”三个字都还不知道。
『那就够了。』
她淡淡地说。
『记住你是谁，记住你想往哪里去，记住——你想守住什么。』
『其他的，交给以后再头疼。』
“你这句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什么高位法神，更像是一个——”
『一个？』
“——混吃等死的咸鱼前辈。”
『……』
她沉默了三秒。
『下次你快死的时候，我考虑要不要救你。』
“对不起我错了前辈您继续咸鱼。”
我立刻认怂。
……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不是那种被强塞进沉睡的安静，而是……一种“有人就坐在你旁边，但懒得说话”的那种安静。
有点奇怪，却并不讨厌。
感受越发寒冷的空气，我离开了天台重新回到了活动室里。
活动室中只剩下微弱的台灯还被点亮，学姐的身影却已经不在。
我看到茶几上留下的那张纸条。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虽然这句话很短。
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学姐这些年所肩负的压力。
“希望你能睡个好觉吧。”我望着那被魔法屏蔽的空间，轻声念道。
这一夜。
总算是个久违的平安夜。
…
次日清晨。
林沐站在我的身前，她来回转悠着不断打量着我。
“学长，不对，现在应该叫沈岚学姐更好一些？”
“别搞，正常叫！”我一个手刀轻轻劈在她的头上。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幅模样还穿着那身男生制服太怪了！”她一脸幽怨的望着我。
“有道理。”学姐点点头附和道。
“…”
是的，我并没有按照蕾芙莉娅猜想的那般恢复。
『诶嘿，我忘了这个世界跟露米西亚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啦。』
“诶嘿个鬼哦！”我忍不住喊出了声。
“呜哇，吓我一跳！”林沐吓得连连后撤几步。
“你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了？虽然我知道变成女生是很多小男生的梦想，但你…是不是有些纵欲过度了？”陆明学长的一句话差点让一旁的学姐把口中的咖啡喷到我的脸上。
“个鬼哦！”
我的怒吼在活动室里回响，引来林沐嫌弃的一瞥。
“好啦好啦。”学姐终于出声打断这场毫无营养的混乱，“没几天就要上课了，别再胡闹了。沈岚，先把你的状态稳定下来最重要。”
“是是是……”我嘟囔着，心里却仍在消化刚才那一大堆令人脑壳发疼的信息。
蕾芙莉娅在我脑子里安静了一秒。
然后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
『你现在的状态，我倒觉得挺顺眼的。』
……
你顺眼个鬼哟！你顺眼我就要一直这样生活啊？
再说了，我要是永远这样——
这不等于直接宣布：“沈岚已去，人形蕾芙莉娅上线”？！
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活着回到属于我的人生。
即便是残破的、孤独的，也必须是“我的”。
“沈岚。”
学姐忽然喊我。
她眼神认真，像是思索了一整夜后下定某种决心。
“昨晚的那种力量……能再出现吗？”
我愣在原地。
“…不知道。”
我说的是实话。
蕾芙莉娅轻哼：
『除非你再差一步去见阎王。』
那种事谁想碰到啊！
“嗯。”
学姐点点头，却没有继续追问，只轻声说：
“如果再遇到危险——不要逞强。”
一句话，却像打在心口。
我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里，有人会对我这样说了。
我下意识想笑，却发现喉咙有些发涩。
就在这时，学长忽然一拍手：
“好了！既然今天沈岚美少女化，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比如给沈岚买……女装试试？”
林沐：“好主意！”
“试你个头。”
我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脚。
“哇！你现在连脚踢都变得优雅了？！果然女装是最强 BUFF——”
“要不给你也买一件？”林沐看着学长问道。
“那还是算了…”
林沐在旁边忍笑到肩膀发抖。
气氛，终于恢复到熟悉的日常样子。
可我心里却清楚——
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