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梦醒的比我预想中要早。
不是因为学校改了作息，而是我自己睡得太浅。
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还带着一点灰白色，像是刚被人从夜里拽出来，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
新房子的天花板很干净，没有旧社团室那种斑驳的痕迹，也没有偶尔漏风的吱呀声。
一切都很安静。
安静得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确认昨晚并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回应”，这才慢慢坐起身。
“……开学了啊。”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却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变得像是某种分界线。
我洗漱、换衣服、背上书包，一切流程都很顺。
顺到不像是刚经历过魔物、调查、试探与暗流。
临出门前，我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墙角的结界。
淡淡的光纹安静地贴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至少今天是安全的吧。”
我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确认，还是在自我安慰。
已经有段时间再没去到索雷维亚了，不知道蕾缇丝现在过的怎么样。
产生这种念头或许是对于她的关心，也或许是对于那个未知世界的好奇。
不管怎么说，蕾缇丝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了。
要是没有她的话，恐怕此时的我面对魔物恐怕也不可能有一战之力。
……
我特意放缓了脚步，从新家到学校，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路口的便利店已经开门，几个熟面孔的学生站在门口买早餐，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脸没睡醒的表情。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可当我真正踏进校门的时候，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变化。
不是环境。
是我自己。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却下意识开始分辨脚步声的方向，感知周围的气息起伏。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我才猛地收回注意力。
“……别疑神疑鬼。”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是任务现场。
教室里比我想象中要安静。
大概是补课和临时考试的双重打击，让所有人都提前进入了“学期末模式”。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书包，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圈。
林沐不在。
当然不在。
她在初中部。
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适应。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在同一栋楼里，总能在课间见到人。
现在却真的被“正常的学校生活”分开了。
“沈岚。”
前桌的同学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这段时间怎么老不见人？”
“有点事。”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也没多问，很快转回去继续背书。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人松口气。
上课铃响起，老师走进教室。
课程正式开始。
……
第一节课，我几乎没怎么听进去。
不是走神，而是脑子里一直残留着昨天的画面。
旧校舍、安辞的声音、学姐那句“接近，才麻烦”。
我把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黑板。
至少现在，我还是个学生。
这是学姐反复强调过的事。
“沈岚。”
老师突然点了我的名字。
我心里一紧，立刻抬头。
“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黑板上的题目不算难。
我站起来，顺着解题思路说完，声音还算平稳。
老师点了点头，让我坐下。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又很快安静下来。
我这才发现，手心有点出汗。
……果然还是没完全缓过来。
课间的时候，我收到了学姐的消息。
【今天不用来学生会，先适应课程。社团的事我来处理。】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回了个“好”。
说不上失落，更多的是一种被刻意放在“安全区域”的感觉。
学姐是在保护我。
我知道。
可这种保护，本身也意味着——她默认我已经成了风险点。
……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去找他们。
食堂人太多，我不太想被裹进那种嘈杂里。
随便买了点东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落在桌面上，很暖。
我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
校园论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画风，早前关于“集体昏迷”“灵异事件”的帖子被新的补课吐槽刷了下去。
没人再提魔术社。
也没人再提“那个女生”。
世界仿佛已经把那段异常吞了下去。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坏。
只是很现实。
“介意我坐这里吗？”
我抬头。
安辞站在桌旁。
校服穿得很规整，背着书包，手里端着餐盘，神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前后辈。
我心里一跳，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不介意。”
他坐下，放好餐盘，没有再说话。
周围是正常的食堂喧闹声。
他也只是安静地吃着。
这反而让我更紧张。
“昨天的事。”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我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谢谢你们。”他说，“能让我观摩。”
“那不是正式活动。”我回答得很谨慎。
“我知道。”
他点头，“所以我也没有越界。”
这句话，让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注意到了。
注意到我们在看什么。
“你们很谨慎。”他继续说，“这不是坏事。”
我没有接话。
因为我不知道他这句话，算不算在试探我。
安辞似乎也不急。
他吃完最后一口，把餐盘推到一边。
“加入魔术社的事，我不着急。”他说，“什么时候你们觉得合适，再联系我就好。”
“如果一直不合适呢？”我问。
他想了想。
“那就说明，现在的我，还不够值得信任。”
这个回答，太冷静了。
冷静到让我无法判断他真实的想法。
“沈岚学长。”他忽然看着我，“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
我没有否认。
“因为不管你们怎么选。”他说，“我们迟早还会再遇到。”
这句话说完，他站起身，端起餐盘。
“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
他没有等我的回应。
也没有回头。
我坐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胸口那种被轻轻敲了一下的感觉，又回来了。
……
下午的课程结束得很快。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这一天，居然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没有突发事件。
没有异常警报。
没有任何需要我出手的地方。
甚至…我没跟学姐学长林沐他们碰上一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归了最初的生活一般。
可正因为这样，我反而有点不安。
回家的路上，我绕去了便利店，买了点日用品。
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刻，屋子里依旧安静。
结界正常。
空气正常。
一切正常。
我把书包放下，坐到床边。
望着一旁的星辉裂影，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今天，我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蕾芙莉娅依旧沉睡着。
而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面对了“正常”的一天。
“……也许这才是开始。”
我低声说。
不是战斗的开始。
而是，选择的开始。
灯亮起，夜幕落下。
明天，学校依旧会照常运转。
而我，也只能继续往前。
不快，也不慢。
一步一步。
哪怕已经站在棋盘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