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送苏琳去法国吗?”
“对啊。”
“她会同意吗?”
“她同意了,只是提出了三个请求。”
韩梅依偎在我身边,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都是什么?”
“第一,她想陪你过个生日,第二她想一起去银杏路坐公交车。”
“第三呢?”
“第三个她还没告诉我。”
韩梅撇嘴嘴轻哼了一下:“算盘都打我脸上了,她明明就是想再见见你。”
我看着她醋意满满却紧抱着我胳膊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人家都要去法国了,你怎么还这么小气。”
“其他的我都可以大方,但你不行,我要小气到底。”
她小声嘟囔着,把半张脸埋进我的肩膀,但拽着我的手却更用力了。
我们一起漫步在百花大道,一路走到锦绣桥。
但无论去哪,她最后的终点,一定是火锅店。
她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我有问过韩梅为什么这么钟爱火锅,她只轻描淡写得说了一句热闹。
“以前我总是羡慕其他人坐在一起吃火锅。”
“现在呢?”
韩梅沾了点酱料,将煮熟的肉片塞进嘴里,眼睛眯成弯月。
“现在,该他们羡慕我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晚秋,银杏叶的边缘已开始泛出浅浅的金色,等苏琳出院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成都最漂亮的时候。
那也是我与苏琳……正式告别的时候。
我能看到苏琳眼中的不舍,也能看到她眼中的释怀。
她说自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一个很爱的人,那个人有一双很心疼自己的眼睛,就是有些遗憾没能和他相伴一生。
“现在不用遗憾了。”我将银行卡放进苏琳手里:“那个人希望你实现理想,有一个幸福的余生。”
“这里有多少钱?”
“五十万,进修的话不算多,你要省点花。”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钱。”
我掰着手指开始解释:“方成的20万,这小子掏钱特利索,说自己随便给女友买个包都几万,不差钱;他还说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大画家,到时候可得给他免费画一幅画。”
“还有呢?”苏琳问。
“洪胖子借了我10万,他也听说了你的事,托我给你说一声抱歉。”
“还有韩梅也拿了5万,她工作时间不长,也没存什么钱,剩下的15万是我的。”
“额……对了,韩梅决定把自己的生日提前几天,跟你一起过。”
“你可得加把劲儿,吃好喝好,早日出院。”
苏琳摸着那银行卡,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时间过得飞快,成都的银杏叶子已经变得金黄,不少人拖家带口去看着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刻。
苏琳出了院,气色也恢复了很多,她站在街道的东张西望,等待着我们的赴约。
这是她的第一个请求,也是苏琳的生日。
韩梅没有牵我的手,她跟以前一样先一步上去与苏琳打招呼,很快聊得没完没了。
我被冷落的有些不耐烦:“别聊了,说说生日想怎么过?”
苏琳想了想说道:“去动物园怎么样?”
“也行,上车。”
我对动物园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代。
那时我们都没什么钱,动物园是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这里也不担心会遇到各自的父母,也是我们第一次在校外正式约会的地方。
我透过后视镜,看见苏琳静静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银杏树仿佛是她正在翻阅的青春书页。
与其说这是她的一个请求,不如说,这是一场她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对整个青春的告别。
之后我们去了游乐场,还有文殊院……
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记忆的影子。
苏琳的第二个请求,是去银杏路坐公交车。
我们在那条路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号个来回,就呆呆望着窗外金黄的落叶如雪花一样飘落。
看着别人散步,写生,偶尔会也见到学生情侣手牵手压马路,那是我的梦想。
我与苏琳学生的时候都害怕得很,那时候老师就住在这儿附近,导致我们一直没什么机会。
现在想想,老师如果出了校门,应该不管这些事吧。
第三个请求,苏琳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呢,是很难办到吗?”我问。
“难倒是不难,就是怕韩梅不同意。”
“说说看,我去劝劝韩梅。”
苏琳深深呼出一口气,郑重说道:“我想与你在画里办一次婚礼。”
那天夜里,我与韩梅商量起来。
“画里怎么举办婚礼啊?”
“很简单啊,将画纸留一半白色,另一半涂成黑色。”
“苏琳在白色的那一半画黑色服装的新郎,我去画黑色的那一半画白色婚纱的新娘,就是这样。”
韩梅皱了皱眉:“就这,感觉像是在画饼充饥。”
我捏了捏韩梅的鼻子:“应该叫精神慰藉。”
人最爱的东西往往不是最贵重的,一句她送的就足够了。
就像苏琳的那只小黄鸭,亦如韩梅的那件裙子。
“所以,你同意吗?”我问。
“这可是琳姐姐最后的请求了,我能不同意嘛。”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我在家里见到了苏琳。
她在窗户旁支起了画架,一脸认真的额挑着颜料。
“这……你怎么在这儿。”
韩梅从厨房探出脑袋,拿着汤勺就跑了过来迎接我。
“我想了想,租画室还要花钱,就把琳姐姐请家里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心里一阵感激。
韩梅这丫头,简直能看穿我的心思,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我搬了板凳,坐在苏琳身边,拿起画笔,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这次可要认真画,我要珍藏的。”
“那还用说,好歹我也是你口中的天才。”
这幅画画了很久,用了我两天下班外加一天休息时间。
画中一条线将画分成两个部分,左边的黑衣新郎迈着步子,目光紧紧盯着新娘。
右边新娘穿着婚纱,抬手遮住太阳光看向远方。
“我画的怎么样?”我问道。
苏琳微笑着说:“还不错,没有辜负天才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