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少女同样在审视着他,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方云看着少女眼中纯粹的陌生,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李子木的时候。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取得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并应对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无害,放缓语速:“别怕,我不是坏人,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少女依旧紧蹙着眉头,她似乎在努力回想,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刚才那短暂的记忆空白让她非常不安。
然而,一种更深层的、源于身体本身记忆的恐惧,如同冰水般迅速淹没了她,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猛地扭头看向森林的某个方向,耳朵微微颤动,仿佛听到了什么方云无法察觉的动静。
快跑!”她猛地转过头,用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对方云喊道,这次用的是一种方云完全听不懂语言。
同时,她伸手试图去拉方云的衣袖,身体已经做出了要逃离的姿态。
突然飙出的陌生语言,方云听不懂,但那惊恐的眼神和急切的动作是共通的,方云瞬间明白——有危险正在靠近!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什么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反手一把抓住少女冰凉而纤细的手腕,低喝一声:“走!”
两人顾不上交流,也顾不上地上那头魔狼的尸体和李子木那尚未掩埋的躯壳,一头扎进幽暗茂密的森林深处,沿着与少女所示危险来源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突然,少女的脚踝猛地一扭,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呼,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膝盖和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刺目的血痕。
“唔!”她疼得蜷缩起来,试图挣扎站起,但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脸上血色尽褪。
方云心头一紧,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甚至来不及询问她的伤势。
“得罪了!”
低喝一声,方云俯下身,一只手迅速抄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背脊,腰部发力,猛地将少女轻盈而温软的身体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啊!”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眼眸中充满着一丝本能的羞赧。
“别动!想活命就别乱动!”方云低吼道。
少女蜷缩在他怀里,最初的僵硬过后,她不得不伸手环住方云的脖颈以稳定身体,她抬头,能看到方云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的汗珠,然后……一脸得逞的笑容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着火一样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方云才终于在一处被巨大树根形成的天然凹陷处停下,靠着潮湿的树干大口喘息。
惊魂稍定,方云将怀中的少女——薇拉,小心地放在一段虬结的树根上,让她受伤的脚踝得以休息,他自己也靠着潮湿的树干大口喘息。
他指了指自己,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方云。”
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回答:“薇拉……薇拉-康坦伯丁。”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在说出姓氏“康坦伯丁”时,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屈辱和一丝愤怒,她紧张地回头望了望他们来的方向。
“这里……是哪里?这个世界,叫什么?”方云放慢语速。
“幽影森林。”薇拉指了指周围阴森的树木,“卡多尔王国,边缘。”她又指了指一个方向,似乎那是王国的方位。
卡多尔王国?幽影森林?方云默默记下这些名字,还不等方云多问。
薇拉反而主动指了指方云身上与现代人格格不入的衣物,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你……从哪里来?不像……这里的人。”
方云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绝对不能轻易暴露,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森林更深处,含糊地说道:“迷路了……从很远的地方来。”
薇拉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那目光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审视。
片刻后,她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或者说,选择不深究,她疲惫地靠在树根上,揉了揉肿痛的脚踝,不再说话。
方云也不好意思在说话了。
夜幕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幽影森林,白昼里就已足够阴森的林木,在夜晚更是化作了张牙舞爪的漆黑巨影。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湿气和某种未知夜行生物的低沉嘶鸣,令人毛骨悚然,温度也骤降下来,寒意刺骨。
方云不敢生火,那无异于给生物树立灯塔,他找了一处相对干燥、被巨大树根环绕的凹陷处,勉强作为栖身之所。
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安排守夜,但上下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
“我先睡,你守前半夜。”方云对薇拉说道。
薇拉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蜷缩在角落里。
然而,当方云终于抵挡不住睡意,背靠着树干,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沉睡之后……那蜷缩着的身影,却缓缓地动了一下。
薇拉抬起了头。
月光透过浓密枝叶的缝隙,零星地洒落,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张属于少女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白天的惊恐、屈辱或是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控制不住流露出的……笑容。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与薇拉气质截然不同的坏笑。
“嘿嘿……”极轻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溢出,带着一种得逞的笑。
傻阿云,还真以为我彻底迷失了?
意识深处,当方云用那种羞耻到极点的“密码”喊出“如果变成女孩子,就先给兄弟爽爽”时,那巨大的冲击,就像一把重锤,瞬间敲碎了百分百融合带来的混沌壁垒!
几乎在那一刻,李子木的核心意识就“醒”了。
但他没有立刻完全退出融合状态,他精准地将融合度控制在了百分之九十九!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薇拉所有的记忆、知识、语言能力、身体本能、甚至大部分的性格习惯和微表情……都如同他亲身经历、完全掌握!他现在就是一个拥有李子木核心意识、却完美披着“薇拉”外衣的存在。
他可以随时随地调用薇拉的一切,完美扮演她,不会有任何破绽,同时,他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记得与方云的一切,拥有独立的思考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