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走在街道上，行人大多面色疲惫，衣着简陋，偶尔有穿着体面些的，也多是行色匆匆。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富裕祥和之地，而是秩序松散、生存艰难的边境小镇。
他刻意避开人群，目光扫视着周围，寻找着可能获取信息的地方。
酒馆太嘈杂，直接打探康坦伯丁家族或者一个逃跑的少女，无异于自我暴露。
那么，一个相对安静，可能储存知识，并且花费较少的地方……
图书馆？或者说，类似功能的场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云自己都觉得有点奢侈。
从黑沼镇这副破败模样来看，是否存在一个面向公众的图书馆都要打上问号。
中世纪……书籍是奢侈品。 知识被垄断在少数人手中，大概率是贵族、教士或者极少数富商，普通平民和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镇民，恐怕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那么，信息源在哪里？如何切入……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方云想不出来，他对这里真的是太陌生了……陌生的不像话。
然而，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和喉咙的干渴，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生存，必须先解决生存问题。
知识、情报、寻找兄弟……这些目标，都必须建立在自己“活着”这个最基本的前提之上。
方云心中暗暗想到：“早知道就不装逼了，起码那98枚铜板还能拿着。”
他现在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
正当方云犯愁时，听到一个声音。
“少年……”
所以，转眼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方云的背篓里装着刚刚从幽影森林外围采来的几种常见草药，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市集那个固定的草药摊前，将背篓放下。
收草药的商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瞥了一眼篓里的东西，熟练地扒拉几下，点点头：“品相不错，老价钱，7个铜卡尔。”
方云“嗯”了一声，没有讨价还价，他接过那七枚磨损的铜币，感受着掌心熟悉的冰凉和重量。
生存的问题，算是用最底层的方式暂时解决了。
最后一个金币，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花完，换取了他急需的、相对完整的基础情报，关于卡多尔王国的大致疆域，关于周边几个贵族领地的名称和方位，其中就包括那个：康坦伯丁。
他也知道了“灵魂”在这个世界被称为“禁忌幽灵”，看到写的是，只有极限邪恶的人才会形成灵魂，也是教会和贵族联手打压的绝对异端，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这些信息，像冰冷的石头沉在他心底，极限的邪恶……
而就是那天，他替人跑腿，将一些零碎送到镇子边缘的铁匠铺兼武器店。
等待的时候，他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柄最普通的单手剑吸引了，鬼使神差地，他征得铁匠同意后，伸手握住了剑柄。
粗糙，沉重，冰凉。
但就在他握住剑柄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握姿，手腕微沉，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劈砍动作。
动作流畅，发力顺畅，重心稳定得不像个新手。
旁边正在打铁的老铁匠动作顿住了，他放下锤子，眯起眼睛打量着方云。“小子，练过？”
方云自己也愣住了，摇了摇头。“没有。”
老铁匠走过来，拿起另一把训练用的木剑丢给他：“再来几下我看看。”
方云依言挥舞了几下，依旧是那些基础的劈、砍、刺，但每一次都精准地找到了最省力、最有效的发力方式，仿佛这把剑是他手臂的延伸。
老铁匠啧啧称奇：“怪事……你是个天生握剑的料子。可惜了，年纪有点大，骨头快定型了。”他拍了拍方云的肩膀，“要是早点开始练，说不定能成个不错的佣兵。”
剑道天赋？
方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在蓝星上连打架都很少，唯一的运动就是跟李子木拌嘴的时，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改变他底层挣扎命运的机会！
从那天起，方云在勉强维持生存之余，一有空就跑到铁匠铺，用帮工来换取触摸真剑和接受老铁匠零星指点的机会。
他没有学习什么高深的剑术，就是最基础的握剑、站姿、劈砍、格挡，反复练习，直到肌肉酸痛。
老铁匠说他年纪大，起步晚，成不了顶尖好手，但方云不在乎，他不想听这些，他只需要拥有足够的实力，有实力就行。
他将卖草药换来的七个铜卡尔小心收好，目光越过嘈杂的市集，投向镇外那连绵的、仿佛吞噬一切的幽影森林。
生存暂时无忧，情报初步掌握，力量也有了。
黑沼镇，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他了。
几天后，方云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一小袋磨损的铜卡尔，加上帮铁匠干了最后一天重活的微薄报酬，换了一把最普通的铁质短剑、一些耐储存的粗粮和一张简陋得几乎只有几条线的周边地图。
他背起行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给予他最初屈辱和生存磨练的边境小镇，身影消失在通往康坦伯丁领方向的土路上。
就在方云离开后的几天后，黑沼镇那平日里难得掀起什么波澜的泥泞主道上，响起了一阵与小镇格调不符的喧闹。
主道上是一队约莫十人的护卫，他们穿着统一的、染有康坦伯丁家族徽记的锁子甲和外袍，腰佩长剑，神情冷峻，动作整齐划一，与镇上那些散漫的卫兵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驱散了道路中央碍事的摊贩和行人，清理出了一条通道。
随后，一辆由两匹矫健黑马拉着的、装饰虽不极度奢华却明显透着精致与地位的封闭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镇门。马车车轮碾过泥泞，却似乎自带一种隔绝了外界污浊的气场。
镇门口那个曾经讹诈过方云的小头目，此刻早已换上了一副谄媚到极点的笑容，点头哈腰地站在路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马车在黑沼镇一座贵族门前停下。一名护卫恭敬地拉开车门。
先是一只穿着柔软小羊皮靴的脚探出，轻轻踩在垫好的踏脚凳上，避免直接接触肮脏的中世纪地面，随后，一个身影轻盈地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