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山头，楚瑶就已经站在了黑风山半山腰。
她收起飞剑，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袍。
御剑飞行虽然快，但那种悬空的感觉还是让她心里发虚。
好在只是短短一段路程，不然她可能要吐了。
山风吹过，带着松树和泥土的气息。
楚瑶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
说实话，她心里有点紧张。
毕竟是元婴期的妖兽，而她只是金丹初期。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她想起昨晚九漓的话，咬了咬嘴唇。
对。
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那个熊妖真的是恶妖，她绝不手软。
但如果……
楚瑶摇摇头，不再多想，沿着山路往上走。
山腰处有个不小的洞府，洞口被藤蔓半遮掩着，看起来有妖居住的痕迹。
她刚走到洞口十米外，里面就传来了动静。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里冲了出来。
黑风变回了原形，三米多高的黑熊，浑身黑毛，肌肉虬结。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昨晚在洞里练习了一整夜的台词，张开血盆大口：
"哇！哇哇哇！人类！休想——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楚瑶："……"
黑风尴尬地停下咳嗽，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凶恶的姿势。
"人类！休想踏入本大王的领地！哇啊啊啊——"
他扬起前爪，朝天空挥舞，试图营造出一种凶猛的气势。
但动作极度僵硬。
而且那声"哇啊啊啊"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而不是威胁。
楚瑶努力绷住表情，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她见过凶残的妖兽，那种眼神里带着杀意和嗜血欲望的怪物。
但眼前这只熊……
怎么说呢，就像是被家长逼着扮演大灰狼的幼儿园小朋友，明明很努力在演凶，但就是凶不起来。
黑风看到楚瑶脸上忍笑的表情，整只熊都不好了。
妖尊大人让他配合演戏，但没说要被嘲笑啊！
"你……你笑什么！"
"妖可杀不可辱！本大王要你知道厉害！"
他不装了。
既然演不好凶恶的妖王，那就真打吧！
反正妖尊大人只说要输，没说不能认真打！
黑风猛地一踏地面,整个身躯朝楚瑶冲了过来。
三米高的熊掌带着破空声砸向楚瑶的头顶。
楚瑶脚下一点，身形向后飘出三米。
熊掌砸在地上，碎石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坑。
好大的力气！
楚瑶心跳加速,握剑的手心出了汗。
如果刚才那一掌砸实了,她的脑袋绝对会像西瓜一样炸开。
黑风没有停顿,四肢着地朝楚瑶冲来,速度快得不像三米高的庞然大物。
楚瑶横剑格挡。
砰！
熊掌拍在剑身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楚瑶虎口发麻,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两圈才勉强稳住身形落地。
"好重……"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灵力在经脉中快速流转,修复着震伤的肌肉。
黑风又扑了上来。
这次他没有用掌拍,而是张开血盆大口,朝楚瑶的肩膀咬去。
楚瑶侧身闪避,剑光闪烁,在黑风的前爪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黑风吃痛,后退两步。
伤口很浅,只是破了点皮,几乎没流血。
但黑风心里却很满意。
很好,这样看起来够惨烈,但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他继续进攻,掌击、扑咬、横扫,招招凶猛。
楚瑶的战斗经验不足,开始时只能被动防守,几次差点被击中要害。
但随着战斗的深入,她逐渐找到了节奏。
黑风的攻击虽然凶猛,但都有规律可循。
楚瑶开始反击。
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命中黑风的关节或肌肉薄弱处。
这是《戮神剑诀》的特点：不追求华丽,只追求效率。
每一剑都是为了杀敌,没有多余的动作。
黑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虽然都不深,但血已经染红了胸前的黑毛。
他心里暗暗叫苦。
妖尊大人说这个圣女战斗经验不足,可现在看来,人家进步得也太快了吧!
才打了一刻钟,就已经能压制他了!
不过……也差不多该用那招了。
黑风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的妖力开始汇聚。
地面开始震动。
周围的碎石开始悬浮起来。
黑风的身躯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黑毛根根竖起。
"撼山击！"
他怒吼一声,双掌同时向地面砸去。
轰隆！
大地剧烈震动,以黑风为中心,裂纹朝四面八方蔓延。
楚瑶站立不稳,被震得跳了起来。
就是现在！
她在空中调整姿势,剑尖对准黑风。
九漓告诉她的弱点——腋下！
《戮神剑诀》的剑意在体内运转,灵力凝聚在剑尖,形成一道刺眼的白光。
楚瑶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朝黑风冲去。
黑风刚用完撼山击,正处于僵直状态,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刺向自己的腋下。
他来不及闪避,只能在心里祈祷楚瑶手下留情。
剑尖刺入腋下三寸。
黑风发出一声痛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
楚瑶收剑站立,剑尖还在滴血。
她盯着倒地的黑风,喘着气。
心跳还没平复下来,手还在微微颤抖。
但她赢了。
黑风躺在地上,腋下的伤口虽然不深,但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抬起头,看着楚瑶,眼神里满是委屈。
楚瑶看着这只倒地的熊妖,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杀死三十多个修士的？"
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
眼前这只熊,虽然实力确实是元婴期,但战斗风格完全不像是嗜杀成性的恶妖。
它的每一次攻击都很凶猛,但都刻意避开了要害。
就好像……故意在输。
黑风听到这个问题,整只熊都激动起来。
"我冤枉啊！"
他猛地坐起来,顾不上腋下的伤口,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根本没杀人！那些修士我只是把他们扔下山！一个都没死！"
楚瑶皱眉:
"那为什么村民说……"
"都是谣言！"黑风急得挥舞前爪。
"我有证据！我有录像！"
"录像？"
"对！留影石！"
黑风挣扎着站起来。
"那天我知道会有麻烦,就提前在山下布置了留影石！所有过程都录下来了！"
他转身往洞府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楚瑶。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我真的是清白的！"
楚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洞府里光线昏暗,石壁上挂着风干的野味。
楚瑶跟着黑风走进去,打量着四周。
一张石床,上面铺着兽皮。
角落里堆着一些果子和药草。
还有几个陶罐,不知道装着什么。
就这些。
没有人骨,没有血迹,没有任何恶妖该有的痕迹。
反而处处透着一种……朴素的生活气息。
黑风走到洞府深处,从一个石缝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留影石。
"就是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留影石,生怕摔坏了。
"我当时就想着,万一有麻烦,起码能证明自己清白。"
他将留影石放在地上,输入一丝妖力。
光幕亮起。
画面中,是黑风山山脚。
一群修士气势汹汹地冲上山,嘴里喊着"熊胆大补"、"取其妖丹"之类的话。
黑风从山洞里出来,变成人形,试图解释。
"各位道友,在下从不伤人,只求安静修炼……"
但那些修士根本不听,直接动手。
黑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还手。
他变回原形,一掌一个,把那些修士扔下山。
力道控制得很好,那些人虽然摔得鼻青脸肿,但明显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黑风一掌拍碎了山脚的一个小土丘。
"别再来了！"
他吼完这句话,转身回了洞府。
画面中的那些修士狼狈逃窜。
没有一个人死。
录像结束。
楚瑶沉默了。
黑风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我真的没杀人啊！我只是想吓唬他们,让他们别再来！"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外面就传说我杀了三十多个人,还拍碎了一座山……"
他越说越委屈。
"我想下山解释,但村民们一看到我就跑,根本不听我说话！"
"我想找那些修士对质,可他们听说我有录像,都以为是我设的陷阱,说我想骗他们上山吃掉！"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头三米高的黑熊坐在地上,毛茸茸的爪子抹着眼睛,哭得稀里哗啦。
楚瑶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村民们那些添油加醋的描述,想起那些"三丈高"、"喷火"、"吃人不吐骨头"的夸张传言。
谣言这种东西,真的可怕。
它能把一个手下留情的好妖,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我相信你。"
楚瑶开口。
黑风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真……真的？"
"嗯。"楚瑶点头,"而且,我会帮你正名。"
"但是……"黑风犹豫,"村民们不会相信我的……"
"所以我们要下山,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这段录像。"
楚瑶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为了让村民们放心,你得配合我一下。"
"怎么配合？"
楚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让我骑一下吗？"
黑风愣住了。
"啊？"
"就是……"楚瑶越说越小声。
"让你变回熊的样子,温顺地趴在地上,我骑在你背上下山……这样村民们就能看到,你已经被我制服了,不会害怕……"
她说完,赶紧补充道: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屈辱,对不起！但这是我能想到的,让村民们放下戒心的最好办法了！"
黑风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憨憨地笑了。
"骑一下嘛,没啥大不了的。"
他挠了挠头。
"就是……我好久没四只脚走路了,可能会走得不太稳……"
楚瑶松了口气,朝黑风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对不起。"
"哎,别这样。"黑风连忙摆手,"你肯帮我正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走出洞府,在空地上变回了原形。
三米高的黑熊趴在地上,毛茸茸的,看起来还挺可爱。
"上来吧。"
楚瑶爬上黑风的背,在他脖子后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毛茸茸的,暖烘烘的。
黑风站起身,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果然有点不稳,差点把楚瑶摔下去。
"哎哟！"
"抱歉抱歉！"黑风赶紧稳住,"我找找感觉……"
他又走了几步,这次稳多了。
"行了,咱们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