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把道袍塞进储物袋，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
这是她之前在坊市买的，料子很普通，颜色也不起眼，穿在身上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修士。
她对着铜镜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天衍宗的标志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圣女峰的后山有条小路，平时很少有人走，正适合偷溜。
楚瑶压低身形，贴着墙根往山门方向摸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巡逻的师兄们应该还在前山。她只要从这边绕过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山——
"师姐？"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瑶僵住了。
她缓慢地、机械地转过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青岚。
天衍宗外门弟子，筑基后期修为，和楚瑶同在圣女峰修炼。
这个小师妹今年才十六岁，但在宗门里已经小有名气。
不是因为她三年修炼到筑基后期的天赋，而是因为性格。
青岚大概是整个天衍宗最活泼的弟子了。
她总是笑得很开心，走路时马尾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像只精力旺盛的小动物。
而且她特别喜欢粘着楚瑶，动不动就"师姐师姐"地叫，搞得楚瑶有时候都不好意思。
但楚瑶很喜欢这个小师妹。
青岚身上有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真诚，这在修仙界很难得。
而且她对妖族的态度也和其他弟子不太一样。
楚瑶曾经看到她偷偷给山里的小妖喂吃的，虽然青岚以为没人看见。
此刻，这个活泼的小师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便服，头上的马尾散开了一半，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心虚表情。
两人对视了三秒。
楚瑶率先开口："小岚，你这是……"
"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青岚的声音拔高了半个调。
"真的！就是觉得房间里太闷了，想出来走走！"
她说完，眼神飘向楚瑶身上的便服，又飘向她手里的储物袋，最后落在她脸上。
楚瑶也看着青岚。
便服。散开的头发。心虚的表情。
这哪里是"出来透透气"，分明就是要偷偷下山。
青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脸刷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
"师、师姐，你也是出来透透气的吗？"
楚瑶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摆出圣女应有的严肃表情："小岚，修炼之人应该清心寡欲，专注修行。你这样……怎么能行呢？"
青岚低下头："对不起，师姐……"
"唉。"楚瑶叹了口气，"算了，我跟着你下山吧。免得你沉溺其中，耽误了修炼。"
青岚眼睛一亮。
她抬起头，脸上的心虚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崇拜："师姐对我真好！"
楚瑶板着脸："少贫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后山小路往山门走去。
夜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山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青岚跟在楚瑶身后，脚步轻快，时不时偷看楚瑶的背影。
"师姐，"她小声问，"我们去哪里啊？"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坊市！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据说特别好吃！"
楚瑶转过头："你就想着吃。"
"嘿嘿。"青岚吐了吐舌头，然后凑上前，挽住了楚瑶的手臂，"师姐，你是不是也想去吃好吃的？"
楚瑶没有否认。
两人走到山门口，守门的师兄正在打瞌睡。楚瑶和青岚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出了山门，青岚立刻欢呼起来："耶！自由啦！"
她拉着楚瑶的手往山下跑，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楚瑶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慢点，别摔了。"
"不会的！师姐你看，前面就是坊市了！"
远处，坊市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星星点点，在夜色中格外温暖。
……
与此同时，食味斋后院。
鹿小满正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把那本签名册用防水符纸包好，然后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
她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该怎么把这东西交给妖尊大人。
"尊主，您要的签名拿到了。"
嗯，语气要恭敬，但不能太僵硬。
"属下潜入天衍宗，混在小师妹里，成功……"
不对，这样说感觉自己太没用了。
"属下不辱使命……"
也不对，太正式了。
鹿小满抓了抓头，决定到时候随机应变。
她正准备启动传送法阵，余光突然瞥到窗外有两道身影走过。
鹿小满心里一动，凑到窗边往外看。
然后，她整个妖都僵住了。
楚瑶。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坊市的街道上。那个小姑娘笑得很开心，楚瑶也是一脸温柔的表情。
而且……
鹿小满眯起眼睛。
那个小姑娘几乎是贴在楚瑶身上的。她挽着楚瑶的手臂，脑袋还时不时往楚瑶肩膀上靠。
鹿小满脑子里响起了警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圣女不是应该在宗门里修炼吗？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那个小姑娘是谁？为什么和圣女这么亲密？
鹿小满顾不上传送签名册了，她立刻掏出传讯玉简，飞快地打字。
【小小丹药师：尊主！大事不好了！】
【小小丹药师：圣女下山了！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
【小小丹药师：她们……她们挽着手！很亲密的那种！】
【小小丹药师：（图片）（图片）（图片）】
鹿小满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把楚瑶和青岚并肩走在街上的画面全都记录下来。
万妖谷，妖尊殿。
九漓盯着照片看了三秒。
照片里，楚瑶穿着简单的布衣，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正侧着头对身边的小姑娘说什么。
那个小姑娘笑得很开心，整个人几乎挂在楚瑶身上。
她们的手臂挽在一起。
肩膀贴着肩膀。
九漓的尾巴瞬间炸了。
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在空中剧烈摆动，把旁边的桌子都扫翻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
只是普通的师姐妹而已。
人类修士不都这样吗？女弟子之间关系好一点很正常。
九漓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照片。
那个小姑娘的手，放在楚瑶的手臂上。
她的头，靠在楚瑶的肩膀上。
她笑得那么开心。
而楚瑶……楚瑶也在笑。
九漓的手指在青铜镜上敲了敲，然后打开了传讯界面。
【青丘狐：小剑仙，在忙吗？】
等了十秒，没有回复。
【青丘狐：练剑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又等了十秒，还是没有回复。
【青丘狐：今天吃晚饭了吗？】
依然没有回复。
九漓盯着那个"未读"的标志，尾巴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知道楚瑶在干什么。
在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逛街。
手挽着手。
肩并着肩。
九漓又发了一条消息。
【青丘狐：宗门大比快到了，要注意休息哦。】
【青丘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找我。】
【青丘狐：我一直都在。】
三条消息发出去，全都石沉大海。
九漓放下青铜镜，靠在王座上。
她的九条尾巴在空中缓慢地摆动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然后，她又拿起青铜镜，看了一眼鹿小满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楚瑶笑得很温柔。
九漓盯着那个笑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青丘狐：小剑仙？】
还是没有回复。
九漓把青铜镜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尾巴扫过地面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