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店铺再度开业,又回到了没有人来访的冷清。但店主却没有无所事事地躺在靠椅上。采光并不怎么样的房间深处,艾莉西亚借助魔法产生的光芒,伏在案前,仔细检视着顾客退回来的其中一个装置。
「艾莉西亚大人,您要找的是这个吗?」
直至西尔维娅翻到第三个工具箱底层的时候,她才确信自己终于找到了艾莉西亚要求的细长工具。
只消一眼,艾莉西亚便向西尔维娅展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颔首过后伸出空闲的手接过工具。
「……抱歉,艾莉西亚大人。如果和羽在的话,他一定能更快找到的。」
视线仍然滞留在桌子上机械的艾莉西亚,稍显不满地蹙起眉,脸颊随之鼓起。
「西尔维娅,不要这样讲。倒不如说你愿意帮我去找就已经帮大忙了——更何况你在其它方面也帮了我很多……比方说,我们家每天吃上美味可口的饭菜,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西尔维娅的视线自然地去寻找艾莉西亚的眼睛,恰好撞上了大小姐那一如既往的,洋溢着如春日般温暖的笑容。
「……嗯,我会努力侍奉艾莉西亚大人的!」
「【侍奉】,还是太夸张啦……」
原本打算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讲下去的艾莉西亚戛然而止,表情凝固着愣在原地。
「我好像在生活方面太依赖西尔维娅了。」
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不不,完全没有!艾莉西亚大人既会自己穿衣服,又会自己洗澡……」
「那种事情谁都可以自己做吧……」
艾莉西亚含着「我多做一点家事吧」的介怀,嘴上无奈,心底却因为对方打算宽慰的心思而感到暖洋洋的。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很难修吗?」
艾莉西亚的视线重新落到手中的小巧装置上。
「并没有,倒不如说一下子就能弄好了,用这个。」
艾莉西亚晃了晃刚才西尔维娅递过来的工具,语气轻快。
「这样啊……」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露骨地展露出对执意要求退货的顾客的愤懑。
「这些装置的修复就先放一下吧,反正修好之后还能再转交给【流沙】销往邻国。」
艾莉西亚把手中的装置搁到一边,转而看向和羽留下的盒子和信封。
明明请了假,却还要一大早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桌上,实在让人好奇。
信封上也仅仅写着「和羽留」三个字,完全不知道内容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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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悬于天空当中的时分,万籁俱寂。我借着燃油灯的微弱灯光,趴在卧室中的书桌前,苦苦思索着能为艾莉西亚提供什么建议。
敲门声响起,待我应答之后,赛蕾拉身穿一身粉色轻薄纱制的睡衣,披头散发,依靠在敞开的房门上。
「和羽大人,在做什么?」
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大概是刚刚出浴吧,我能嗅到类似于花的淡淡香气——刚开始闻到的时候还觉得过于浓烈,不过闻到的次数变多,鼻子好像逐渐适应了这个味道,反而觉得有点,怡人。
「晚上好,赛蕾拉。我正在给艾莉西亚想些点子。」
赛蕾拉注意着脚边的声响,显得有些蹑手蹑脚地走近。在我的左侧身旁站定,自然而然地把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努力集中精神,避免被这样不设防备的赛蕾拉带走注意。却因为赛蕾拉的湿漉发丝擅自闯入我的视野,以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似有如无的吐在我脖颈上的吐息,害得我在凉爽的夏夜,成了不断往外散热的暖炉。
「我看看都有什么……嗯。」
赛蕾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烦恼,甚至开始逐条确认记事本上的内容。
嘛,我确实不介意给她看,倒不如说我更希望她能就此给我点建议。
赛蕾拉沉吟良久,我也就如雕塑一般保持着这个姿势僵坐了许久。终于,她的手指点在记事本上的某个词上。
「这个【机械生产】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头,此刻她与往日里有些不同,她的表情中清晰地写着不解的情绪。
我稍作停顿,斟酌着用词。
「……现在制作机械装置,无论多么简单,都需要艾莉西亚一个一个选好原部件之后,再亲手一个一个组装起来。这样还是太消耗精力和时间了。」
赛蕾拉对我的长篇大论,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相反她的眼眸熠熠生辉,这也给正在解释的我说下去的勇气。
「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让艾莉西亚做一个,能【自动制作装置的装置】,从而节省时间。」
「嗯,这个提议蛮有意思的!干得好,和羽大人!来给你摸摸头~」
赛蕾拉干脆直接用搭在我肩上的手朝我的脑袋袭去,幸好我的反应比较快,恰好格挡住了赛蕾拉的图谋不轨。
不过,人有两只手。如果我的双手都去防御赛蕾拉的一只手的话,那她的另一只手——
自然是直接摸在我的头顶开始揉蹭。
「……你其实只是想摸我的头吧?」
「嗯?和羽大人您刚才有讲什么吗?」
她绝对是故意装作没听清我的抱怨。
「没事。」
赛蕾拉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这个触感,可能会上瘾呢……」
最终,我还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忍耐住没有做出过大的反应躲开,毕竟不想打扰到邻居。
而赛蕾拉则是小声嘟囔着令人有些害怕的犯罪宣言,如同抚摸小动物的身体一般,轻柔地来回梳理我的头发。
……老实说,确实并不坏。
「啊,对了,还有这个。【结合魔法和机械】的主意,我觉得值得一试。」
赛蕾拉收回摸着头的手,把对话拉回到正轨,继续寻找着她觉得可以的点子。
啊,这次干脆直接把双手一起搭在我的肩上了。
「嗯——其它的就暂时放一下吧。」
最终,赛蕾拉摆出有些心满意足的模样,歪着头盯着我的侧脸,等待着我的回应。
「那就先选这两个吧。谢谢你,赛蕾拉。」
「没事哦——能为和羽大人分担也是我的荣幸。」
赛蕾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恢复到平日看不出情感波动的表情。
「那么,奖励可以是【允许叫您主人】吗?」
「驳回。」
这女孩整天在想什么呢。
虽然经常能听到类似的问题,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思考这件事情。
「或者今天可以一起睡吗?」
「驳回。」
说真的,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不清楚为什么赛蕾拉总是说一些不像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讲的话,大概是在开玩笑吧,我猜。
「可惜,和羽大人。那等你想和我一起睡的时候,再来邀请我吧。」
「嗯,我会考虑的。」
听过我模棱两可的回答,赛蕾拉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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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羽推开店门,注意到艾莉西亚正在认真读着什么。
直到艾莉西亚感受到他的视线,才抬起头,微笑着向和羽问好。
「昨天没事吧?」
「没事,处理了一些私事。」
和羽没有直接挑明请假的原因,所以艾莉西亚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
「现在正在读?」
艾莉西亚拿着手中的信纸随手晃了晃,简单回答「定制机械的要求」。
「具体点说,是制作一个以魔法为动力的发光装置。」
见到和羽略显急切地要凑上前去确认委托信的内容,艾莉西亚选择直接为和羽概括委托要求。
「也就是说……」
二人的视线交汇到一起。
「我会认真构思该怎么制作的。」
艾莉西亚轻轻拍着胸脯,洋溢着像是在说「交给我吧」的自信笑容。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门外传来了一阵令人不快的声音。
那明明是男性的声线,却要故意捏细的,透着一股矫揉造作——换言之就是「娘娘腔」的意思。
和羽定了定神,小步跑到门边,为这位可能的客人敞开大门。
然而站在外面的一伙人,都穿着象征正义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后面大部分的人手里,已然是准备好攻击魔法的架势。
为首的那位男性,面向和羽行了一个挑不出瑕疵的绅士礼,却丝毫不在乎呆在原地的和羽。
「鄙人,殿下钦定的「魔法使团」的执行官之一,现根据《规范王国营业方式法》以及检举,正式勒令该店停业修整。」
他上前一步,凑到和羽的侧面。
「请多指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