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手机终于“叮”地一声响了。
【林芷媛】:道歉就不必了。你欠的不是我的。
林致远一愣。
不是她的?那是……
【林芷媛】:想挽回吗?
短短四个字,像一道神光,劈开了林致远头顶的乌云。
他几乎是立刻回道。
【林致远】:想!学姐,你肯帮我?
【林芷媛】:下午三点,半夏光年咖啡馆。约她出来,正式一点。别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坐下来说话。
【林致远】:可……可是她会答应吗?
【林芷媛】:她会的。
林芷媛的回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致远看着那句“她会的”,心里那点熄灭的火苗,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对啊!
林芷媛是江若彤最好的闺蜜!
她肯定最了解江若彤!
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林致远】:谢谢!芷媛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就去约!
林芷媛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再生父母”的称谓,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么。
我可不就是你“再生”的“父母”么。
傻儿子。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昨晚,陈默看到她和林致远从角落里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懒得解释,只冷冷地丢下一句“管好你兄弟,再有下次,我把他头拧下来”,然后就在陈默惊恐又崇拜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她为什么要帮他?
林芷媛自己也问过自己。
答案很简单。
与其看着这个蠢货在错误的道路上反复去世,不如自己亲自下场,当个导演,让他死得快一点,死得体面一点。
一次正式的、尴尬的、相对无言的约会,足以让江若彤那种极度注重“体验感”和“情绪价值”的现实主义者,彻底给林致远打上“无趣”的标签。
快刀斩乱麻。
这是她能给予过去的自己,最后的温柔。
……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半夏光年咖啡馆。
林芷媛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有些放空。
还是那个位置。
还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咖啡豆烘焙香气和旧书霉味的味道。
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一个叫林致远的毛头小子,紧张得手心冒汗,在这里,请一个叫江若彤的女孩喝了第一杯咖啡。
那时候,他以为那是他一生中最甜蜜的开始。
殊不知,那原来是悲剧的开始。
“媛媛你怎么来这么早?”
江若彤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林芷媛抬起头,看到江若彤和林致远,一起从门口进来。
江若彤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栗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女神模样。
而她身边的林致远,则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学生,低着头,眼神躲闪,连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江若彤熟稔地在林芷媛身边坐下,顺手将自己的名牌包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姿态优雅。
“媛媛,你说我和致远同学是不是很有缘,刚好一起到了门口。”
林芷媛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我能说我是来提前凭吊一下自己逝去的爱情吗?
林致远则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桌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站着干嘛?等着当门神啊?”江若彤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坐啊。”
“哦哦。”
林致远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太大,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咖啡馆里好几个人闻声望来。
林致远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江若彤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完了。
林芷媛在心里默默宣判。
开局好感度-10。
“不好意思啊媛媛,又拉你来当电灯泡了。”江若彤转过头,对着林芷媛露出一个抱歉又亲昵的笑容,“主要是……我跟林致远同学还不太熟,两个人待着有点尴尬,有你在我就安心多啦。”
她嘴上说着“不熟”,身体却微微向林芷媛这边靠了靠,姿态亲密,仿佛她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而对面的林致远,则被她这番话,精准地隔离在了“外人”的范畴。
高明。
实在是高明。
不愧是你,江若彤。永远的社交牛逼症患者,气氛管理大师。
林芷媛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压住了心底翻涌上来的那股烦躁。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她淡淡地说。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林致远坐立不安,双手放在膝盖上,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他的目光在江若彤和林芷媛之间来回飘移,最后,还是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落在了林芷媛身上。
那眼神里,写满了求救。
【学姐!救我!我该说什么?】
林芷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说什么?说你昨晚喝多了抱着我哭吗?】
江若彤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僵局。
“林致远同学,昨晚……谢谢你的歌,虽然……嗯,挺特别的。”她斟酌着用词,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不过下次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在警告。
【你昨晚的表演让我很没面子,下次再发疯,咱俩就没得聊了。】
林致远哪听得出这层意思,他只觉得江若彤没有当场拉黑他,还关心他,简直就是天使下凡。
他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没、没事!我酒量不好,以后不喝了!绝对不喝了!”
看着他这副傻样,林芷媛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柠檬水泼过去。
没救了。
恋爱脑晚期,建议直接截肢。
这时,一个穿着咖啡馆制服的年轻服务员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三位好,请问现在可以点单了吗?”
这句问话,成了压垮林致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拿起菜单,像捧着一本天书,翻来覆去地看,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上面那些什么“澳白”、“Dirty”、“阿芙佳朵”,对他来说,和火星文没什么区别。
他平时只喝速溶和可乐。
他完全不知道江若彤喜欢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