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组乐队

作者:筱絔絔 更新时间:2025/11/24 18:00:01 字数:2035

恨意与保护欲。

嫌弃与怀念。

毁灭的冲动与守护的本能。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像两条疯狂的毒蛇,在她的身体里疯狂地撕咬、纠缠,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撕成碎片。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阵阵发黑,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就在她快要被这股汹涌的浪潮吞没时,那个正在拖地的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你怎么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杏眼里,写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担忧。

“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

他的声音,像一束微弱的光,穿透了她脑海中那片混乱的浓雾。

林芷媛的视线,渐渐重新聚焦。

她看着他。

看着那张写满关切的、年轻的、属于“林致远”的脸。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个林致远从未见过的笑容。

甚至,连林芷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刻薄,也没有了刚才的疲惫和沙哑。

它很淡,很轻,像一缕在清晨的薄雾中,即将消散的烟。

却又混杂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

有看到傻儿子终于长大了那么一点点的欣慰。

有对自己此刻这副矛盾心态的无奈与自嘲。

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心疼那个,正在为她分担劳动的“自己”。

心疼那个,还对未来一无所知,即将一头撞上南墙的“自己”。

心疼那个,曾经满腔热血,最终却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自己”。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因为她的笑容而微微睁大的、清澈的眼睛。

她知道。

一切都完了。

从她拉响警报的那一刻起。

从她对刘风撒下那个弥天大谎的那一刻起。

从她在此刻,对他露出这个笑容的那一刻起。

她与“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像两根被胡乱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剪不断,理还乱。

再也……无法分开了。

***

食堂社死事件,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

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让林致远和那个叫林芷媛的冰山少女,在校内论坛的“奇人异事”板块里小火了一把之外,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对林致远而言,那冰冷的消防水,非但没有浇灭他心里的火,反而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水。

炸了。

更炸了。

他躺在寝室的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上旋转的风扇叶片,像他混乱的思绪,一圈,又一圈。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和江若彤,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站在光里,是商学院的学霸,是众星捧月的女神,她周围的人讨论的是绩点、实习和未来哪家公司给的薪水更高。

而他呢?

一个艺术学院的穷学生,除了画笔和一把破吉他,一无所有。

他引以为傲的“浪漫”,在她的世界里,可能只是“幼稚”的代名词。

那场被强行中止的表白,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以为的盛大,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阿远,想啥呢?还搁那儿回味昨天的‘鸳鸯浴’呢?”

下铺,陈默那颗刺猬头探了上来,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滚蛋。”

“别啊,哥们这不是关心你吗?我跟你说,女人这种生物,就不能按常理出牌。你越是上赶着,她越是瞧不上你。你得……让她看到你的价值!”

“价值?”林致远从枕头里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

“对!Value!”陈默打了个响指,唾沫星子横飞,“你画画牛逼,弹琴帅得一批,这就是你的价值啊!但光咱们自己知道有啥用?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要让江若彤知道!”

他越说越兴奋,一拍大腿。

“有了!咱们组个乐队!”

林致远愣住了。

乐队?

“你想啊,”陈默开始了他的单口相声,“你当主唱兼吉他手,老张那手贝斯骚得不行,再拉上计算机系那个闷骚鼓手李航,齐活了!咱们去演出,去潮汐之声!到时候你在台上,灯光一打,万人中央你会发光!江若彤在台下看着你,那小眼神,不得迷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陈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他描绘的这幅画面,精准地戳中了林致远内心最深处的那点虚荣和渴望。

在舞台上,为她而唱。

用自己的才华,征服她。

“能行吗?”林致远有些迟疑,“上次我不是想唱情歌表白给搞砸了?”

“怎么不行!”陈默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上次那是意外,咱先练熟了,用心再表现一次。”

林致远看着自己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兄弟,那双单眼皮里闪烁着比他还坚定的光。

他心里的那团火,再一次被点燃。

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干!”

***

临海旧港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湿的海风与金属铁锈混合的味道。

巨大的龙门吊像沉默的钢铁巨人,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矗立着。这里是云津市被遗忘的角落,也是文艺青年和地下音乐的圣地。

“潮汐之声”Livehouse,就藏在一个由废弃船厂改造的仓库里。

斑驳的红砖墙上,画满了张扬的涂鸦,巨大的铁门上用霓虹灯管弯曲出“The Sound of Tides”的字样,其中一个字母“d”坏掉了,一闪一闪,像一只疲惫的眼睛。

林致远抱着他那把宝贝得不行的木吉他,和身后两个同样紧张得手心冒汗的队友,站在了这扇门前。

陈默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吱呀——”

一股混杂着啤酒、灰尘和老旧音响电路的味道扑面而来。

Livehouse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吧台后面,慢悠悠地擦着一个玻璃杯。

男人留着及肩的微卷长发,扎成一个小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皮夹克,侧脸的轮廓很深,眉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颓废又不好惹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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