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朋友圈，瞬间引爆了。
点赞和评论像潮水一样涌来。
“哇！若彤生日快乐！女神好幸福！”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男朋友也太有品位了吧！”
“我酸了，现在找一个不送包包口红，送绝版画册的男朋友还来得及吗？”
江若彤的目的，达到了。
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用林致远的“用心”，完美地维护了自己“不慕名利、追求精神世界”的女神人设，大获全胜。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对林致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走吧，我们回学校。”
林致远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手机上那些赞美和羡慕，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倾尽所有，只为博女主角一笑，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在配合她演戏的小丑。
廉价。
下午在咖啡馆里，萧冉吐出的那个词，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原来，不用价格衡量的爱意，也可以很廉价。
廉价到，只能成为一条朋友圈的素材。
***
江若彤洗完澡出来把那本厚重的画册，从精致的纸袋里拿了出来，随口问道“芷媛，你还没睡啊？”
“嗯。”林芷媛正靠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一部老电影，头也没抬。
江若彤随手将画册往书架最角落的一个空隙里一塞。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就像在扔一件，再也用不上的道具。
“砰”的一声轻响。
书脊撞在木质书架上，发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芷媛的心上。
她握着平板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江若彤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在外面的甜美和温柔，只剩下最真实的不耐和嫌弃。
“你说他是不是傻？”
“送这种又重又没用的东西，我抱回来胳膊都酸了。”
“有这钱，给我买支口红不好吗？真是搞不懂这些学艺术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精准地，一字不漏地，捅进了林芷媛的耳朵里。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江若彤的背影。
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冷。
愤怒、鄙夷、杀意……无数种情绪在她眼底翻涌，最后，都化为了一抹扭曲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而此刻，宿舍门外。
林致远的身影，僵直地站在那里。
他手里，还提着一杯刚买的，温热的珍珠奶茶。
是江若彤最喜欢的口味，三分糖，去冰。
他本来想给她一个晚安惊喜。
他想再跟她说说话，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礼物。
朋友圈里的那些话，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说一遍。
然而现实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只有耳边在嗡嗡作响。
那个在朋友圈里说“最懂我的人”，此刻，却在用最轻蔑的语气，说他“傻”。
世界，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他只听到一阵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是他的真心，他的憧憬，他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懂得”，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亿万片，再也拼不起来了。
他忽然想笑。
笑自己像个倾尽所有的小丑，在台上卖力地翻着跟头，以为能博得公主的垂青，却不知道，公主只是在利用他的滑稽，来衬托自己的与众不同。
下午萧冉那句淬了毒的“廉价”，此刻像回旋镖一样，精准地扎回了他的心脏。
原来，真心，真的可以这么廉价。
廉价到，连成为一条朋友圈的素材，都显得那么多余。
林致远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出了宿舍楼。
***
与此同时，商学院的社交中心。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要稀薄几分，混杂着咖啡因的苦涩和精英主义的优越感。每个人说话都习惯性地压低声音，仿佛在交换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商业机密。
靠窗的卡座里，学生会副主席姜莱，正用小银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拿铁。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干练的高马尾一丝不苟，锐利的狐狸眼在金丝眼镜后，闪烁着算计的光。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两个跟班，王悦和李娜。
“莱姐，你看了江若彤的朋友圈没？真是绝了，现在又开始走文艺女神人设了？”王悦撇着嘴，语气里满是酸意，“一本破书而已，搞得跟收到传国玉玺一样，下面一堆人夸她有品位，我都快吐了。”
李娜附和道：“就是，装什么啊。”
姜莱终于停下了搅动咖啡的动作，她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
“话不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对面两个咋咋呼呼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
“若彤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姜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你们想啊，她家里的情况虽然不错，但也只是中产。她妈妈对她期望那么高，一直希望她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以后在事业上也能有助力。”
她顿了顿，恰到好处地抛出钩子。
“可她偏偏找了个艺术系的，听说家境很一般。这事儿要是让她妈知道了，肯定要闹翻天的。”
王悦和李娜对视一眼，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所以呢？她想干嘛？”
“我猜啊……”姜莱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说秘密的氛围，“她大概是想两手准备吧。”
“两手准备？”
“嗯。”姜莱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一边呢
，和艺术系的穷小子谈着恋爱，在学校里维持自己‘不爱钱、只爱才华’的清纯人设，这样既能赚口碑，又能满足一下小女生的浪漫幻想。”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诮。
“另一边呢，也没耽误接触真正对她‘前途’有帮助的人。我上周还看到她和咱们院张公子一起在校外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吃饭呢，那个张公子，他爸可是云津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
姜莱这番话，说得极其高明。
她没有一句是凭空捏造。
江若彤确实在和林致远谈恋爱。
她也确实和张公子吃过饭——虽然那只是一次学生会几个干部和赞助方代表的普通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