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她这么一“解读”和“拼接”，事实就变了味。
一个脚踏两条船、心机深沉的“伪女神”形象，跃然纸上。
王悦听得两眼放光，一拍大腿：“我靠！我就说嘛！她哪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原来是在养备胎啊！”
李娜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朋友圈从来不发和那个林致远的正脸合照，最多就是个背影、一只手，搞了半天是怕被正主看到啊！这手段，真是高！”
姜莱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她放下咖啡杯，用一种“我只是为朋友担心”的惋惜口吻，做了最后的总结。
“哎，你们也别出去乱说。我就是觉得……那个叫林致远的男生，挺可怜的。被人当成塑造人设的工具，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她嘴上说着“别乱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赶紧去说，传得越广越好”。
王悦和李娜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一场针对江若彤的、名为“谣言”的雪崩，就这样开始了。
雪球，越滚越大。
谣言的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
尤其是在大学这种荷尔蒙过剩、信息高度发达的地方。
第一天，商学院的内部论坛，一个匿名帖子悄然飘红。
【标题：理性讨论，我们院某位女神的爱情，到底是童话还是剧本？】
楼主没有点名，但字里行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江若彤。帖子里详细“分析”了她朋友圈的套路，并“不经意”地提到了她与某企业家的公子“过从甚密”。
第二天，这股风就从商学院刮了出去。
各个专业的学生微信群里，开始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截图和八卦。
“听说了吗？商学院那个江若彤，翻车了！”
“啥情况？她不是跟艺术学院那个帅哥谈着吗？我上次在livehouse还看到他们了，甜得要死。”
“甜个屁！都是演的！人家正牌男友是富二代，那个艺术生就是个烟雾弹，专门用来发朋友圈固人设的！”
“卧槽？这么劲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同学的室友的闺蜜就在商学院学生会，姜莱亲口说的！”
谣言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口耳相传，细节被不断地添油加醋，变得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真实”。
到了第三天，雪崩已经席卷了整个校园。
连艺术学院这边，都开始议论纷纷。
林致远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
他没去上课，手机关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把自己藏在最熟悉、也最安全的巢穴里，徒劳地舔舐着伤口。
画室里一片狼藉。
画架上绷着一块巨大的画布，上面用炭笔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画布被蹂躏得伤痕累累，最终只留下一片混沌的灰。
颜料和画笔被丢得到处都是，几张失败的草稿纸被揉成一团，弃置在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绝望的气息。
他根本画不出来。
一拿起画笔，脑子里就全是江若彤那张带着完美笑容的脸，和那句冰冷的“你说他是不是傻”。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反复撕扯，快要把他逼疯。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他想，或许是自己听错了？或许她只是在跟闺蜜开玩笑？
他拼命地为她找着借口，试图说服自己，那个他爱着的、美好的江若彤，才是真实的。
直到——
“砰！”
画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陈默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愤怒的脸，出现在门口。
“致远！你他妈怎么还躲在这儿！手机也关机！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陈默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林致远的肩膀，用力地晃着他。
林致远被他晃得一阵头晕，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传什么？”
“传……传……”陈默看着兄弟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后面的话又有点说不出口。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全吼了出来。
“外面那些**都在说！说江若彤她……她根本就没真心跟你谈！说你就是她养的备胎，是她立人设的工具！她真正的男朋友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们还说……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有人看到他们一起吃饭，还说……”
陈默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致远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备胎。
工具。
人设。
这些天来，他心里所有最黑暗、最不敢去触碰的猜测，此刻，被陈默用最粗暴的方式，血淋淋地吼了出来。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他没有像陈默预想的那样暴怒，或者冲出去找人对质。
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头。
肩膀垮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是一种比愤怒更深沉的绝望。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即将沉入水底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那根稻草，本身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
原来……是真的。
那天晚上听到的，不是幻觉。
自己所有的真心，所有的付出，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场，只有他一个人入戏的，独角戏。
“致远？你……你说话啊！你别吓我！”陈默看着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慌了。
“草！这帮嘴碎的玩意儿！老子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还有那个江若彤，我非得当面问问她，她到底把我们兄弟当什么了！”
陈默说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别去。”
林致远终于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飘，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没用的。”
他抬起头，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是啊，人家说的是事实。
他确实是个没钱的穷小子。
他也确实给不了她想要的名牌包包和奢侈品。
他那点可怜的“才华”和“用心”，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陈默愣住了，他看着林致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致远。
那个在他印象里，永远干净、骄傲，眼睛里有光的少年，此刻，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