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这种超出现实范畴的亲密接触。
可她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感觉?
她不是他。
她是林芷媛。
一个女生。
而此刻,那个曾经的“自己”,正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孩子一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她,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这种感觉……
很奇怪。
非常奇怪。
被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灵魂的异性,如此亲密地依赖着。
这感觉,不只是心疼。
不只是保护欲。
还有一种……
一种更黑暗,更深沉,更让她感到恐惧,却又隐秘地感到兴奋的情绪。
那股强烈的的占有欲,像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猛兽,终于挣断了所有的锁链,在她心中咆哮着冲了出来。
她要的,不是让他得到幸福。
她要的,是他的幸福,只能由她来给。
她要他的才华,他的天真,他的脆弱,他的依赖。
她要他眼里的星辰,只为她一个人闪耀。
她要他怀里的吉他,只为她一个人弹唱。
她要他的全世界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她”。
她要的,是彻底地、自私地、不留余地地——
取代江若彤在他心中的位置。
取代那个“完美女友”的虚假幻象。
用一个真实存在的,懂他所有喜怒哀乐,知他所有软肋死穴的,名为“林芷媛”的存在,将他的人生,彻底覆盖,完全侵占。
林芷媛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动作。
她缓缓地抬起那只曾经想要抚摸他眉心却又缩回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
她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背。
一个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拥抱。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单薄的背脊时,怀里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猫。
林芷媛闭上了眼睛。
她将自己的脸,也轻轻地,埋进了他的发间。
属于他的,混杂着皂角香和酒气的味道,更加浓烈地涌入她的鼻腔,侵占她所有的感官。
她抱紧了他。
用尽了这具纤细身体的所有力气,将这个还在睡梦中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少年,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仿佛在拥抱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从这一刻起。
林致远这个人,他的人生,他的未来……
都是我的了。
风,依旧在天台上呼啸。
远方的城市,已经彻底苏醒。
***
从天台把一个烂醉如泥的傻子拖下来,到底需要几步?
林芷媛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老腰快断了。
这货看着清瘦,怎么跟头猪一样沉!
林芷媛半拖半架着林致远,整个人几乎都成了他的人形拐杖。他的胳膊沉甸甸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脑袋还时不时地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软趴趴地磕在她的侧脸上。
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在她的耳廓。
痒。
燥。
还有一种让她心烦意乱的熟悉感。
“林致远,你给我自己走两步!”
她在心里咆哮,嘴上却只能发出蚊子哼哼似的、带着喘息的抱怨。
“重死了……”
怀里的“死猪”毫无反应,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又往她身上赖了赖。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猫抓板的傻猫。
林芷媛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她咬牙切齿地稳住身形,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酸麻和脖颈处那片被他呼吸弄得湿热的皮肤,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怒气上涌,她真想当场松手,让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直接在路边躺尸,体验一下被扫地阿姨用水枪滋醒的快乐。
可手臂刚要松开,怀里的人就又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梦呓。
“别走……”
林芷媛的动作,瞬间僵住。
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了一缕青烟。
她侧过头,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
眉毛依旧紧紧地蹙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湿意,嘴唇微微嘟着,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
委屈。
迷茫。
还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助。
“……”
林芷媛沉默了。
她默默地收紧了手臂,将他往自己身上又架了架,让他靠得更稳一些。
算了。
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还是个……自己家的傻子。
她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连本带利地把他整个人都收回来。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不爽,瞬间就变成了“为了未来美好生活而奋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把他拖到校医务室,不费劲!
……
才怪。
当林芷媛终于把林致远这坨“人形烂泥”成功运送到校医务室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一半。
亚麻衬衫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背上,过肩的黑发也凌乱地粘在脸颊旁,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校医务室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值班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有的、冰冷的消毒水味。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短发护士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头也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怎么了?”
“他……喝多了,在天台睡着了,有点发烧。”林芷媛喘着气,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林致远。
护士宁菲终于放下了手机,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当她看到林致远那张通红的脸和林芷媛这副惨烈的模样时,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又来了”的、见怪不怪的淡定。
她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病床。
“放那儿吧。”
林芷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致远挪到床上,让他躺平。
林芷媛累得直不起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宁菲走过来,熟练地拿出体温计塞进林致远嘴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动作专业而冷漠。
“醉酒加着凉,问题不大。输点液,睡一觉就好了。”
她转身去准备输液的器具,抛出一个例行公事的问题。
“他有什么过敏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