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狂热的声浪中,江若彤猛地睁开了眼睛。
狂喜,在一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甚至忘了维持自己“温婉”的人设,激动地从座位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身边还有些发懵的林致远。
“阿远!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了他们身上。
俊男美女,深情相拥。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亲一个!亲一个!”
“恭喜啊若彤!你男朋友太给你长脸了!”
江若彤享受着这一切。
她紧紧抱着林致远,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嘴角却已经控制不住地上扬,扬到了一个近乎炫耀的弧度。
那些羡慕的、嫉妒的、赞叹的目光,是她今晚最渴望的战利品。
她赢了。
她不仅拥有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友,还拥有了一份“不慕名利,慧眼识珠”的完美标签。
角落里,林芷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抱着“自己”的女人,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虚荣与占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胀。
还有点……恶心。
林致远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笨拙地推开了江若彤,脸颊通红,在主持人的催促下,跌跌撞撞地走上了舞台。
他从白发苍苍的艺术学院院长手中,接过了那座沉甸甸的金色奖杯。
闪光灯像不要钱一样疯狂闪烁。
他站在了舞台中央,站在了所有光芒的汇聚点。
台下,江若彤仰着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骄傲。
所有人都觉得,他接下来,一定会感谢自己这位“完美女友”。
这是标准流程。
是神仙爱情故事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林致远握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
扫过那些为他欢呼的陌生面孔。
扫过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同学。
扫过了……第三排,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的,江若彤。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
一秒都没有。
江若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林致远的目光,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无人机,继续在黑暗的观众席里搜索着。
坚定,执着。
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找到那个,唯一的目标。
终于。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的黑暗与人影。
精准地,降落在了礼堂最偏僻的那个角落。
落在了那个穿着亚麻色衬衫,安静得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纤细身影上。
那一刻,林芷媛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
明明隔着那么远,明明那么黑。
可他的眼神,却像安装了最高级的热成像锁定系统,不偏不倚。
林致远笑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奖杯,对着话筒,用一种无比真诚,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
“获奖感言什么的……我不太会说。”
“站在这里,其实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只想感谢一个人。”
台下,江若彤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视频,凝固了。
周围那些原本艳羡的目光,开始带上了一丝丝的困惑。
舞台上,林致远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角落里的林芷媛。
那眼神,专注得让林芷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恐慌。
“在准备这次比赛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困难。我迷茫过,怀疑过,甚至想过放弃。”
“是她。”
“在我最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
“我最想感谢的,是那位总能在我迷失时,为我点亮一盏灯的、最重要的朋友。”
人群炸了。
不是欢呼,而是交头接耳的嗡鸣。
“朋友?哪个朋友?”
“不是江若彤吗?他看的方向……好像不是第三排啊?”
“卧槽,什么情况?年度大戏?”
江若彤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褪。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膏像。
那道曾经让她无比荣耀的聚光灯,此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炙烤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周围那些目光,不再是羡慕。
是看戏,是怜悯,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林芷媛,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想逃。
她想立刻从这个该死的角落里蒸发。
这个蠢货!
这个白痴!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把她架在火上烤!
然而,林致远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她所有逃跑的念头。
他看着她,眼神明亮得像淬了星光。
他用一种近乎于宣告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有她,就没有这幅画。”
“她,是我的缪斯。”
缪斯。
这两个字,通过话筒,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也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了林芷媛的心脏。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林芷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只能看到舞台上,那个抱着奖杯,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和她自己那颗,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心脏。
一切都完了。
她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那层名为“闺蜜”的保护壳。
被他,用一种最浪漫,也最残忍的方式。
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砸得稀碎。
“缪斯?他说的是谁?”
“我靠,我没听错吧?他看的方向……是角落那边啊!”
“等等,这年度大戏的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那江若彤呢?”
全场的目光,像一群被惊动的鬣狗,瞬间从舞台上的林致远身上移开,开始在黑暗的观众席里疯狂地、贪婪地搜寻。
它们在寻找那个被加冕的“缪斯”。
而这场处刑的另一个主角,江若彤,正站在原地。
她脸上的笑容,那份精心维持的、属于“完美女友”的温婉与骄傲,寸寸龟裂,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周围那些目光,变了。
不再是羡慕,不再是赞叹。
是看戏,是怜悯,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