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林芷媛气笑了，她指着礼堂的方向，声音拔高了几分，“那你现在进去看看！看看你那位‘没想过要伤害’的女朋友，现在是什么表情！看看那些人，是怎么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的！你毁了她的骄傲，毁了她精心维持的一切，就为了你那句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心里话’！”
她是在为江若彤说话。
每一个字，都在为那个被公开处刑的“情敌”鸣不平。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骂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捅向自己的心脏。
因为她知道结局。
她知道江若彤的骄傲有多么脆弱，也知道这份骄傲被碾碎后，会转化成多么冰冷的现实，反噬到林致远身上。
她是在阻止这一切。
用一种最激烈的方式，试图把他从那条通往毁灭的宿命轨道上，硬生生拽回来。
林致远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呆呆地看着林芷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那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的泪痣。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会有这么激烈的情绪。
他以为她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
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措。
“对不起……”他低下头，声音艰涩，“我……我搞砸了，是吗？”
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林芷媛心里的火，忽然就泄了一半。
对着自己这张脸，她真是连气都生不起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何止是搞砸了，你这是直接在粪坑里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她没好气地吐槽道。
楼梯间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砰——！”
就在这时，安全出口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我靠！你俩果然在这儿！”
陈默那张写满了“憨批”二字的脸探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把楼顶的灰震下来。
“致远！我的哥！你刚才帅爆了！走走走！艺术学院那帮哥们儿在‘老地方’给你办了个庆功宴，就等你了！”
他说着，一把就揽住了林致远的肩膀，就要往外拖。
“还有嫂……咳，还有芷媛同学，也一起啊！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
陈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那眼神里充满了“我懂的，我都懂的”的八卦意味。
林芷媛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还大功臣？
我现在是头号战犯！
林致远被陈默半拖半拽着，回头看了林芷媛一眼，眼神里满是求助。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想去什么庆功宴。
林芷媛深吸了一口气。
跑不掉了。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与其让这个蠢货自己去面对那个修罗场，还不如自己跟过去看着。
至少，还能在他犯傻的时候，及时把他的嘴堵上。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走吧。”
……
“老地方”是一家开在大学城后街的KTV，以其便宜的套餐和劣质的音响闻名，是方圆十里内大学生聚会的首选。
此刻，最大的那个包厢里，已经挤满了艺术学院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啤酒、爆米花和荷尔蒙混合在一起的喧嚣味道。
当林致远被陈默簇拥着推开门时，整个包厢瞬间沸腾了。
“卧槽！金奖大佬来了！”
“远哥牛逼！！”
“来来来，英雄必须先吹一瓶！”
无数人围了上来，往他手里塞酒，拍他的肩膀。
林致远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笑着，被人群推着往里走。
林芷媛跟在他身后，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在嘈杂的人声和闪烁的彩灯中，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里的那个人。
江若彤。
她还是来了。
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身边围着几个商学院的同学。
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得体而温婉的微笑，仿佛颁奖典礼上那场堪称社死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她正端着一杯果汁，微笑着倾听身边人的恭维。
“若彤，你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是啊，金奖啊！这下那些谣言不攻自破了！”
“你这眼光也太毒了，简直是神仙爱情！”
江若彤微笑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但林芷媛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那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属于社交场合的标准化表情。
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当她看到林致远和紧随其后的林芷媛走进来时，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但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秒，她就站了起来，主动迎了上去，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致远，你来啦。”
她很自然地挽住了林致远的胳膊，姿态亲昵，像是在对整个包厢的人，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大家都在等你呢。”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林芷媛在心里默默地给她比了个大拇哥。
不愧是七年后能为了前途踹了自己的女人，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然而，江若彤的完美表演，在下一秒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林致远，那个本该配合她演出的男主角，此刻却像个木头人。
他任由江若彤挽着，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林芷媛身上。
“芷媛，你坐这边。”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留给林芷媛。
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走了一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陈默手里的啤酒都忘了喝，嘴巴张成了“O”型。
这是什么情况？当着正牌嫂子的面，给我兄弟的“缪斯”留座？
这他喵比颁奖典礼还刺激啊！
江若彤挽着林致远胳膊的手，猛地收紧了。
她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
但她还是强撑着，转过头，对着林芷媛露出了一个“闺蜜”该有的热情笑容。
“是啊，芷媛，快过来坐，今天你可是大功臣呢。”
她嘴上说着，却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林致远身边的位置，然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那意思很明显：你可以坐，但你得坐我旁边。
林芷媛心里冷笑一声。
段位还是太低了。
她根本没打算掺和进去。
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走到了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一屁股陷进了沙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