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像是在嘲笑林芷媛的小题大做。
然而，林芷媛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林致远也像是没听见一样，他的全部心神，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解读中。
江若彤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比的憋屈。
当林致远和江若彤走出那栋充满艺术气息的大楼，重新回到云津市喧嚣的车水马龙中时，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毛玻璃。
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云顶阁。
在过去，这会是江若彤很喜欢的约会地点。
但今天，她显然心不在焉。
精致的骨瓷餐盘里，香煎银鳕鱼还冒着丝丝热气，淋在上面的柠檬黄油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江若彤却只是用叉子，一下，一下，毫无意义地戳着盘子里那朵作为点缀的西兰花，仿佛跟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林致远坐在她对面，心里那股因为画展成功而带来的喜悦，早已被这沉闷的气氛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有些烦躁地喝了一口柠檬水。
“不合胃口吗？”他试图开启话题。
江若彤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只剩下一种让林致远感到陌生的审视。
“致远，”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一杯凉掉的白开水，“你和林芷媛……关系很好？”
来了。
林致远心里咯噔一下。
他就知道，绕不开这个话题。
他放下水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坦然：“是啊，她人很好，我们……挺聊得来的。”
“聊得来？”江若彤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于嘲讽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聊得来’了？”
她的问题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向林致远最无法解释的地方。
“就……她帮了我很多。”林致远含糊地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和她之间有一种灵魂上的共鸣，她比我自己还懂我吧？
这种话说出来，别说江若彤不信，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帮你？”江若彤的音调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质问意味，“她一个商学院的学生，既不懂画画，也不懂舆论公关，她能帮你什么？”
他该怎么解释？
“她就是……给了我很多精神上的支持。”林致远最终只能给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答案。
“精神上的支持？”江若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叉子，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定着林致远。
“林致远，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他也拔高了声音，“什么叫背着你？我们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江若彤冷笑，“哪个普通朋友，能让你在画廊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哪个普通朋友，能让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她一句话就能让你改变主意？”
“林致远，你别当我是傻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致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我解释不清楚！我真的解释不清楚那种感觉！若彤，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了？我今天真的很累……”
此刻的江若彤，已经被嫉妒和不安全感冲昏了头脑。
“累？”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林致远，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只留下林致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银鳕鱼，已经彻底冷了。
就像他此刻的心。
这场本意是庆祝和修复关系的约会，最终，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将两人之间那道早已存在的裂痕，彻底劈开，化作无法逾越的深渊。
……
晚上十点，听雨轩404寝室。
林芷媛正戴着耳机，靠在床头，一边听着舒缓的纯音乐，一边用笔记本电脑浏览着“第七画廊”下个季度的展览策划案。
秦岚对她极其信任，已经开始让她接触一些核心的策展工作。
对她来说，这是比任何恋爱脑的拉扯都有趣得多的事情。
寝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林芷媛摘下一只耳机，抬眸望去。
江若彤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刚跟人吵完一架，眼圈还有些微红。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那一脸的疲惫和怨气。
她将名牌包重重地甩在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芷媛挑了挑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哟，这是……约会大失败，回来撒气了？看这表情，战况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嘛。*
她不动声色地关掉策划案页面，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关心的表情。
“若彤，你回来啦？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和致远约会不顺利吗？”
不提林致远还好。
一提到这个名字，江若彤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
她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林芷媛。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闺蜜间的亲昵，而是充满了审视、猜忌，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芷媛心里冷笑一声。
*藏不住了？这就开始亮爪子了？段位还是太低了啊，江若彤。*
她表面上却是一副被吓到的、茫然无措的样子，杏眼里写满了无辜。
“若彤……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江若彤没有立刻说话。
她在寝室里来回踱了两步，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者说，在积攒摊牌的勇气。
寝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终于，江若彤停下脚步，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谈判的姿态。
“芷媛，”她开口，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理智，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我们是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当然了。”林芷媛点头，表情真诚得能拿奥斯卡小金人。
“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江若彤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为了……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