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中午，第二食堂。
赵思佳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给对面的顾晓棠做战术指导。
“你看林致远就坐在那边窗边，等会儿你就过去‘偶遇’！把书给他！”
顾晓棠被她念叨得没办法，只好端着餐盘，一步步朝林致远走去。
还有十米。
五米。
三米……
就在她准备开口打招呼的前一秒。
一个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林致远对面的座位上。
还是林芷媛。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衬衫，显得知性又温柔。
她将两个打包好的便当盒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林致远被惊得抬起头。
“你怎么来了？”
“路过，”林芷媛言简意赅，将其中一个便当盒推到他面前，“秦姐工作室旁边新开的日料店，味道不错，顺手给你带了一份。”
林致远看着面前精致的鳗鱼饭便当，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越过林芷媛的肩膀，看到了正端着餐盘、僵在不远处的顾晓棠。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林致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快吃，冷了就腥了。”林芷媛却像是完全没看到顾晓棠一样，自顾自地打开自己的那份便当，拿起筷子，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他，“对了，下午画廊那边有个媒体探班，让你也过去一趟，主要是聊聊《镜子》的创作心路。我把提纲发你了，你路上看看，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工作，又是工作。
而且是听起来就非常重要的工作。
林致远所有拒绝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只能再次对顾晓棠投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然后默默地打开了便当盒。
顾晓棠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看着林芷媛熟练地用筷子尖，把自己便当里的一小块玉子烧夹到林致远的碗里，嘴里还嫌弃地念叨着：“多吃点甜的，看你瘦的。”
而林致远，竟然就那么自然地……吃了。
他们之间，有一种水泼不进的熟稔和默契。
那种感觉，超过了他和江若彤在一起的时候。
顾晓棠默默地转过身，端着自己那份已经变得冰冷的饭菜，逃也似的回去找赵思佳了。
林芷媛用余光瞥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胜利的弧度。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心里却在冷笑。
*小姑娘，你对“唯一”这个词的力量，一无所知。*
***
接二连三的“偶遇失败”，让顾晓棠备受打击。
赵思佳都快气炸了。
“这个林芷媛到底什么情况？！她是不是在针对你啊？！”运动少女的直觉异常敏锐，“哪有这么巧的事！每次你一要上，她就冒出来！”
“可能……真的是巧合吧。”顾晓棠自己也不确定了，她小声地为对方辩解，“她和林致远毕竟有工作上的联系……”
“狗屁的工作联系！我看她就是公报私仇！”赵思佳一拍桌子，“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们得主动出击！”
周五晚上，艺术学院有一场公开的学术讲座，主讲人是一位国内知名的策展人。
赵思佳打听到，林致远肯定会去。
她们提前半小时到了阶梯教室，果然在中间靠前的位置，看到了林致远。
他正戴着耳机，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
顾晓棠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在赵思佳鼓励的眼神中，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林……林致远同学。”她小声地打招呼。
林致远摘下耳机，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惊喜的笑容。
“顾晓棠！好巧啊，你也来听这个讲座？”
“嗯……”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一直都挺忙的。”他有些愧疚地说，“你那本书，我还没来得及……”
“没关系！”顾晓棠连忙摆手，“你有空再看就好。”
眼看两人终于要展开一场正常的对话。
林致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林芷媛发来的微信。
【芷媛：在哪？】
【林致远：阶梯教室，听讲座。】
【芷媛：哪个？】
【林致远：C栋301。】
发完这条，他抬头想继续跟顾晓棠说话，手机又震了。
【芷媛：哦，那正好，你出来一下，我在门口。】
【林致远：？】
【芷媛：秦岚姐让我给你送个东西，很重要，你必须现在拿。】
又是秦岚。
又是“很重要”。
林致远眉头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巧？
但他对林芷媛的信任，让他压下了这丝疑虑。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他对顾晓棠歉意地笑了笑，起身朝门口走去。
教室门口的走廊，灯光昏暗。
林芷媛就站在阴影里，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这么急？”林致远走过去问。
林芷媛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一颗阿尔卑斯牛奶糖。
草莓味的。
林致远：“……”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颗小小的糖果，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让我出来，就为了这个？”他哭笑不得。
“嗯。”林芷媛点点头，表情一本正经，“你上次不是说，听无聊的讲座会犯困吗？吃颗糖，提提神。”
这理由……
荒谬，又似乎……无法反驳。
因为他确实跟她抱怨过这事。
“可……”
“拿着。”林芷媛不耐烦地把糖塞进他手里，然后，她忽然凑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十厘米。
林致远甚至能闻到她发梢上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和他用的，是同一个牌子。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还有，”林芷媛压低了声音，清冷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离那个文学系的女生，远一点。”
林致远猛地一震，瞳孔放大。
“你……”
“我不喜欢她。”林芷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的占有欲，“我讨厌她看你的眼神。”
说完，她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慵懒淡漠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惊人的发言只是他的错觉。
她转身，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