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发现你一动不动之后,我 很难过——”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苏雨晴急切地辩解着她的,声音因巨大的恐惧与翻涌的委屈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似的。
“是妈妈!可能是妈妈......是妈妈以为你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所以她才......我才......”
她试图用逻辑和回忆拼凑出那个模糊清晨的真相,试图向眼前这个由恨意驱动的灵魂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这番仓促的解释,在枝爱耳中却成了最苍白无力最为可耻的推诿。
“胡扯——!!”
枝爱猛地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失去掉了所有身为一名偶像应有的甜美,犹如一块冰冷的玻璃被硬生生踩碎,尖锐地划破了屋内凝滞压抑的空气。
她脸上那份精心维持出来的属于“笠花枝爱”的那种天真与甜美,如同脆弱的假面般瞬间剥落到现实的地板上砸得粉碎。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从其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被彻底背叛和遗忘所近乎狰狞的狂怒。
仿佛,这只伪装成人类的猫,终于撕破了那层精心编织已久的人皮,露出了闪烁着寒光的尖锐獠牙。
“咳啊——!”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瞬间扼住了苏雨晴的咽喉,将她未完的话语和呼吸一同狠狠掐断。
坦白说:
枝爱作为偶像时在舞台上表演展现出来的力量感是极具魅惑性的,但当这份力量,这份原本激情挥舞着麦克风、引爆全场观众热情的力量。
被毫无保留地施加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时,苏雨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被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抽离出自己的身体。
视野开始模糊,眼睛的边缘处开始泛起黑暗的雪花,耳膜鼓胀着心脏绝望的轰鸣。
她徒劳地想要去使用自己依然是被尼龙绳给束缚住的手去掰扯枝爱的手臂,但枝爱手指却如同铁箍般,在那里纹丝不动。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枝爱俯下身,那张混合着愤怒与兴奋的俏脸几乎贴到苏雨晴因缺氧而涨红的面上,甜美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很绝望?很无助?就像我当年在那个又黑又冷的纸箱里一样?绝望就对啦喵~!”
看着苏雨晴的身体在自己的掌控下因窒息而本能地抽搐、挣扎,那只亲手促成这一切的小猫咪,不出意外地露出了一张混杂着痛楚与快意近乎于扭曲的笑脸。
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病态支配感,正在她琉璃色的眼眸中疯狂闪烁。
“想要让我松手的话也可以哦?”她歪着头,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你求我。你只要好好的、诚心诚意地跪下来求一求本喵,那么本喵自然会大发善心,让你这只不听话的宠物,好好的喘一喘气~”
然而,苏雨晴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枝爱的声音,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越说越低,越说越慢。
而那股支撑着她复仇行动熊熊燃烧的恨意,似乎在苏雨晴逐渐微弱下去的生命体征前,忽然遇到了一丝冰冷的阻碍。
很快。
即便苏雨晴最终并没有如她所愿般发出清晰的祈求声,枝爱那紧紧扼住命运咽喉的手指,还是渐渐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从这位“曾经的主人”的脖颈上松了下来。
“这就......昏过去啦......?”
枝爱依然跨坐在苏雨晴的身上,她的大腿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下那颗心脏虽然紊乱但依旧持续跳动的震动。
这微弱的生命力,反而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以及——
一丝丝的空洞。
原来,即便是看似强大、能够轻易决定一只小猫命运的人类,归根结底其实也是如此脆弱的一种存在吗?
脆弱到,只需要现在的自己稍加用力,那么就会轻易地破碎掉。
一股遥远且模糊的记忆,如同沉入水底的气泡,悄然浮上枝爱此时此刻的心头。
好像,以前还是一只猫的她,其实一直都......挺畏惧人类的。
因为她还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刚刚被接回这个家不久的时候,同样也有过几次,差一丁点就被这位当时还不太懂得如何与幼猫相处的笨拙主人,在嬉戏打闹间没轻没重地活生生掐到几乎窒息的经历。
那些瞬间自己所感受到的恐惧,与前一分钟前一秒钟苏雨晴所感受到的一切是否一样?
“那么——”
至少在我彻底玩腻了这份复仇游戏之前,请你还是先不要就这么轻易地死掉吧。
这个念头莫名地占据了枝爱内心的上风。
想着想着,她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象征着“偶像笠花枝爱”身份的猫爪手套,露出了其下纤细而白皙的人类手指。
她朝着苏雨晴下巴肌肤与那条陈旧红色项圈之间,那一道因刚才粗暴拖拽而勒出的红肿缝隙部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那道只属于猫的锋利指甲,在她意念微动间悄然弹出,枝爱仅仅只是使用指尖,冲着那处破皮的红痕,轻轻地、漫不经心地一划。
一道细小的血痕便立刻显现,而几颗殷红的血珠也跟着缓缓她渗了出来。
枝爱俯身,将自己温润的嘴唇凑近,她的舌尖品尝到了一股陌生而刺鼻的且只属于苏雨晴的血液的腥甜气息。
就是这股味道,使她体内某种属于猫咪的古老本能悄然苏醒。
与大多数人类所想象的不同,猫,其实是一种骨子里头就刻着残忍的生物。
因为在很多的情况下,它们去狩猎那些体型更小的动物,诸如老鼠、小鸟或者昆虫什么的,其目的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它们在更多的时候,仅仅只是为了玩乐。
仅仅只是为了享受追逐、捕捉、以及......在亲手虐待一个尚且活着的、会挣扎会恐惧的“玩具”时,所带来的纯粹乐趣。
以上的这番话,苏雨晴的记忆深处还依稀记得,好像正是自己刚刚从路边的灌木丛领养回小枝的时候,某位对猫的习性颇有了解的朋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着自己说的。
只不过当时的她还并未完全理解这番话其中的深层的含义,当时的苏雨晴只觉得是夸张。
可现如今,这句话却犹如谶语般,在她即将溺死在窒息之渊的脑海当中清晰地回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