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忆,总在不经意间带着黄昏特有的暖色调和朦胧感,悄然在苏雨晴的脑海当中浮现。
那是中考前夕,一个空气里都漂浮着躁动与离别气息的夕暮时分。
在学校教学楼那处空旷而寂寥的天台上,一个秘密正在上演。
那个被全校学生私底下称为“精灵”的女孩,此刻正站在苏雨晴面前。
她拥有一头如水波般流淌的灵动蓝发,束成利落的单马尾,玫瑰色的唇瓣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既迷人又带着些许捉摸不定的弧度。
她手中捏着一封略显皱巴的信封,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终于逮捕到了那只胆敢在她领地里留下痕迹的“小老鼠”。
“这封信。”
蓝发女孩开口,声音清脆,如同风铃敲打在暮色里一样,她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目光直视着自己面前低着头耳根通红的苏雨晴。
“是你……塞进我抽屉的吧?”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带着笃定的陈述。
苏雨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几乎要震碎鼓膜。
她不敢抬头,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若蚊蚋的音节:
“……嗯。是、是我塞的。”
“为什么呢?”
女孩向前走了一小步,带着一种好奇的姿态,她身上淡淡的类似栀子花的清香笼罩过来,让苏雨晴更加无所适从。
“什、什么……为什么?”
苏雨晴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又迅速垂下。
女孩微微歪头,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标本:
“明明……我们都是女孩子呀。可是你却给我偷偷塞了一封表白信。请问,你能够给我一个……这么去做的理由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没有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或许是这相对平和的态度给了苏雨晴一丝勇气,亦或许是积压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缝隙。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因为……因为我看到,整个年级,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生……优秀的、帅气的、家世好的……他们都给你表过白了。而你……而你却不论对方具体是什么类型的男生,也都表现得……无动于衷。”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清晰。
“所以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
蓝发女孩接过了她的话头,玫瑰色的唇瓣弯起一个了然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认为我喜欢的人,其实……是女孩子,对吗?”
苏雨晴猛地抬起头,撞入对方含笑的眼眸中,她像是被看穿了所有心思,脸颊滚烫,却依旧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寂静在天台弥漫开来,只有远处操场上隐约传来的打球声和风吹过老旧栏杆的呜咽声。
然后,苏雨晴便听到了自己此生难忘如同天籁般的宣判。
蓝发女孩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容如同骤然绽放的玫瑰,秾丽而带着刺,她轻轻地说:
“那,恭喜你哦——”
“猜对了。”
“轰——!”
仿佛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开。苏雨晴已经无法清晰地记起自己当时具体的心情了,是狂喜?是难以置信?还是巨大的幸福带来的眩晕感?
她只记得,那种如同灵魂都在颤栗的激动与甜蜜,像汹涌的潮水,从那个黄昏开始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心,一直持续到了……她们这段隐秘而特殊的关系,最终画上句点的最后一刻。
记忆的碎片跳跃着,下一幕,便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在她那张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铅笔屑和颜料的味道。苏雨晴局促不安地坐在床沿,按照先前答应女孩的约定,成为了她的“专属模特”。
她身上只穿着最贴身的内衣,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与对方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欣赏意味的目光中。
“小…小枝,不要……不要看我啦……”
她的声音带着羞赧的哭腔,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挡,却又在对方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中,缓缓放下。
透过房间内立着的画板边缘,可以看到执笔的女孩正专注地勾勒着线条。
而画板之后的苏雨晴,浑身上下早已羞得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她紧紧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甚至连与那只不知何时从门缝溜进来、跳上书桌好奇观望的橘白色小猫达成对视,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根本无法做到。
“那是你的猫么?”
画板后传来女孩平静的询问,笔尖在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雨晴如蒙大赦般,立刻将视线投向桌上那只安静蹲坐着的猫咪,仿佛找到了救星。
“对…是我的猫。它叫小枝。”
她急切地回答,试图将注意力从自己近乎于赤裸的身体上转移开。
在确认了这只不请自来的“观众”的确是苏雨晴的宠物后,女孩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也没有要去将这只小猫咪赶出去的意思。
她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创作,目光偶尔会从苏雨晴身上,移到那只静静观察的猫身上,只见喵咪琉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深邃。
“你知道吗?雨晴。”
在完成了画作的最后一笔,轻轻放下手中的炭笔后,女孩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古老洞察。
“猫咪……其实是一种占有欲与妒忌心,都极强的生物呢。”
“嗯…有吗?”
苏雨晴下意识地反驳,目光温柔地看向桌上那只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枝。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过。小枝它一直都很乖,很黏我呀。”
女孩绕过画板,走到苏雨晴面前,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脸颊,留下冰凉的触感。
她看着苏雨晴那双因羞涩而水汽氤氲的眼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近乎预言般的微笑:
“放心,总有一天——”
“你会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的~”
话音刚落,不等苏雨晴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女孩便低下头,将那个带着玫瑰气息的温热而柔软的吻,如同盖章一般,轻柔却坚定地,印在了苏雨晴滚烫的脸颊之上。
“诶……?”
苏雨晴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很快,更深的“爱”的具象化表达,便跟随着这一切,不由分说地流淌侵占进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中。
那是一个带着试探,继而变得强势而缠绵的吻,掠夺着她的呼吸,同样也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在经历过了刚一开始时,出于本能羞耻心的微弱而无力的抵抗过后,苏雨晴很快便在对方那熟练而充满诱惑的一路引导之下,彻底放弃了思考与挣扎,如同沉溺于温暖洋流的鱼儿,生涩而又顺从地进入到了陌生的、战栗的享受姿态。
而她不曾注意到的是,那只名为小枝的猫咪,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蹲坐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用它那双澄澈的琉璃般眼眸,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
它看着床上相互纠缠的两个人影,看着她们从生涩的探索到热烈的缠绵,直至最后,如同耗尽所有力气般,相拥着陷入沉沉的睡眠。
它将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喘息,每一寸肌肤相贴的温度,都深深地刻印在了自己那独属于一只猫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