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刺破天际,只有一线朦胧的灰白从窗帘缝隙渗入,将卧室浸泡在一种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混沌色调里。
苏雨晴是被一种奇异而持续的触感唤醒的——
并非闹钟的尖啸,也非自然的生物钟,而是一种湿润、温热又带着细微颗粒感(像是某种柔软倒刺)的舔舐,正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垂在床沿的右手食指指尖。
“啾…啾……”
那声音很轻,在万籁俱寂的清晨却清晰得惊心。
湿漉漉的麻痒感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窜上脊髓,最终化为一道细微的电流,劈开了她沉睡意识的黑暗。
苏雨晴猛地一颤,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抖动几下,终于不情不愿地掀开。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继而渐渐聚焦。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淡红色的,如同浸在清泉里的两枚琉璃珠,澄澈得倒映出她刚睡醒时茫然的脸。
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专注,甚至带着某种仪式般的庄重,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眼睛的主人——白万雪,那张精致得不像真人的小脸,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
银灰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在枕边,与她自己的黑发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而自己的右手食指,正被对方含在温热的口中,被那小巧灵活的舌尖,一下下地认真舔舐着,像猫咪在清理最珍贵的所有物。
“呃…?!”
苏雨晴彻底清醒了,残留的睡意被这过于刺激的唤醒方式惊得魂飞魄散。
她像触电般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指被对方无意识地轻轻吮住,一下子竟没抽动。
似乎察觉到她的苏醒,白万雪松开了口。
晶莹的唾液在苏雨晴指尖拉出一道细亮的银丝,在朦胧晨光中闪着微妙的光。
她看着苏雨晴瞪圆的双眼,脸上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满足笑容,用那空灵的嗓音软软地道:
“早上好,主人。喵。”
“你…!”
苏雨晴的心脏还在狂跳,脸颊无法控制地发热,她终于成功抽回湿漉漉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被单上蹭了蹭,声音也因为震惊和刚醒的沙哑而变调。
“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记得自己昨晚明明反锁了卧室门!这家伙难道是穿墙术成精了吗?!
白万雪微微歪头,似乎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惊讶,很自然地回答:“因为万雪想要过来喊主人起床呀。昨天主人说了,今天要早点去公司的。”
她顿了顿,淡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近乎遗憾的情绪,继续补充道:“只不过,万雪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想要一直和主人接吻,直到主人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才松开嘴的。”
“用那样的方式来叫醒主人,一定很棒。喵。”
苏雨晴的呼吸一滞,脸更红了,简直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只不过嘛~” 白万雪话锋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卧室门口的方向,语气里又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抱怨和妥协。“
碍于某人的存在,万雪就只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稍微的…折折中啦。改用舔的,也不错。喵。”
她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美好的滋味。
“某…人…?” 苏雨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门口。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而在那门缝的阴影里,一道高挑的身影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
是笠花枝爱。
她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了。
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居家服,金色的长发有些毛躁,几缕不听话地翘着,显示她可能也是一夜没怎么安睡。
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冰冷得吓人,正一瞬不瞬地如同冰锥般钉在苏雨晴刚刚被舔过的手指,以及两人过于亲近的距离上。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了十度。
“喂。” 枝爱终于开口,声音是刚睡醒特有的微哑,却淬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和暴躁。
“看什么看啊你。”
她是对着苏雨晴说的,目光却刀锋般刮过白万雪。
“赶快给咱滚起来!到卫生间去,用消毒洗手液,把你那根…脏、手、指,给咱里里外外洗干净!听到没?!”
那“脏手指”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嫌恶和某种正在翻涌的怒意。
苏雨晴被她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应道:“噫…!洗、洗!我这就去洗!”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脚趾碰到冰凉的地板,才找回一点真实感。
“还有你啊!狐狸精!” 枝爱的炮火立刻转向依旧安稳坐在床上的白万雪,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指控。
“还抱着她的被子呢?!还不松开你的这双…不知廉耻的臭爪子!从这张床上给咱滚下来!喵!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 她气得甚至往前踏了一步,手指几乎要指到白万雪鼻尖。
白万雪看了看炸毛的枝爱,又看了看狼狈冲向卫生间的苏雨晴,脸上那纯净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但并没有害怕。
她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动作优雅地滑下床,赤脚站在地板上,甚至还对着枝爱的方向,幅度很小地鞠了半个躬,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
“对不起啦。喵。”
但这道歉,听起来比直接的挑衅更让枝爱火大。
她狠狠瞪了白万雪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高跟鞋(她在家里面居然也穿着带跟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怒火上。
一一一一一
等苏雨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仔仔细细仿佛要搓掉一层皮似的把手洗干净,心有余悸地走出卫生间时,客厅里的景象又让她再次愣住。
餐桌上,摆开了不下七八个已经打开的猫罐头。各种口味,鱼肉、鸡肉、虾肉还有一些明显是高级进口货的包装精致的餐盒。
白万雪正端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个干净的小碟子,枝爱则拿着一个金属罐头勺,正以一种近乎泄愤的力道“哐哐”地往那些打开的罐头里戳着,将大块大块的肉糜和胶冻舀出来,粗暴地堆进白万雪的碟子里,也分一些到另一个显然是给她自己准备的盘子里。
餐桌上一片狼藉,罐头汁水甚至溅到了桌布上。
“你确定…”
苏雨晴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罐头肉,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惊魂未定。
“你们两个一大早上的,就开这么多罐头…今天真的能吃得完?” 这分量,喂两只成年孟加拉虎都绰绰有余了吧!
枝爱头也不抬,继续用力戳着罐头,金属勺子和罐头壁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她没好气地呛声道:“你管咱呢!咱乐意!开多少吃多少!吃不完就扔了!反正花的是咱自己赚的钱!喵!”
她的每一句都火药味十足。
苏雨晴识相地闭嘴,默默走到餐桌另一端,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啃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餐桌上的气氛冰冷又凝滞,只有枝爱制造出的噪音和白万雪安静咀嚼的细微声响。
过了令人窒息的几分钟,枝爱似乎终于发泄完了,将空罐头“砰”地一声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她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和嘴角,然后抬起眼,琉璃色的眸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苏雨晴身上。
“那个——”
她拖长了调子,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带着掌控感的腔调,但底下仍涌动着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