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苏雨晴脸上的那点强装出来的轻松笑意瞬间冻结、碎裂。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万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死了？谁死了？你、你不是好端端地还站在这里吗？！”
白万雪的表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她甚至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次拉近了与苏雨晴之间的距离，淡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用清晰到残酷的声音，重复并解释道：
“请主人你，就当那只不知感恩、不识好歹只会用冷漠和爪子伤害你的小白眼狼——‘馒头’，在那个充满了冰冷、疼痛和无穷悔恨的雨夜当中，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死在了那片荆棘丛生的灌木丛里边了吧。”
“她死在了自己的愚蠢和傲慢里，死在了没能抓住温暖的悔恨里。那个只会给主人带来困扰和失望的‘馒头’，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喵。”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苏雨晴的耳中，冻僵了她的思维。
她看着白万雪平静无波地宣判着“自己”的死亡，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攫住了她。
“可、可是……”
她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地反驳，仿佛要抓住一个正在消散的幽灵。
“你这不是最后……没死成嘛！你现在就在这里啊！你是活的！你是万雪，但你也是馒头啊！你怎么能说……她死了呢？！”
这太残忍了，现在眼前的这一切不论是对她，亦或者是说对那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小白影，都太过残忍了！
“对啊。”
白万雪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纯净，却让苏雨晴感到一阵寒意。
“万雪最后，竟然没有死掉。不仅没有死，反而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重新回到了主人的面前。这一切，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呢？喵。”
她用的词是“不可思议”，而非“幸运”或“奇迹”。
苏雨晴被她的笑容和反问弄得心头狂跳，下意识地点头，声音干涩：“呃……是，的确是……不可思议的。”
何止不可思议，这根本是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超自然的事件！
“既然。
” 白万雪收敛了笑意，神情重新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宗教般的虔诚和决绝。
“既然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或者许许多多像主人你这样子的人类所相信的‘上天’，如此仁慈地赐予了万雪一次……重新回头、重新来过的宝贵机会。”
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眷顾”深深吸入肺腑，融入骨血。
“那么，万雪就一定会，用上自己的全部，去珍惜好这一份绝对、绝对来之不易的眷顾。珍惜这第二次的生命，珍惜这能够再次站在主人面前的机会，珍惜这……能够以‘白万雪’的身份，去弥补、去重新书写一切的可能。”
她的目光灼灼，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火焰，那火焰纯粹、执着甚至还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偏执。
“万雪会做到‘馒头’没有做到的一切。会给予主人，‘馒头’未曾给予的温暖和忠诚。会变得……比‘馒头’更好，更值得被主人留在身边。”
她微微前倾，与苏雨晴的视线平齐，用那空灵却极具分量的声音，缓缓说出了最后，也是她真正想表达的核心：
“这，就是万雪存在的意义，和选择的道路。”
“这一点……”
她停顿了一下，淡红色的眼眸深深望进苏雨晴震惊而混乱的眼底，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仿佛在进行一场郑重的交付，也像是一个温柔的警告：
“……万雪希望，主人你在以后相处的日子中，也能够慢慢地去明白。”
“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死去的，就让它安息。而活下来的……万雪，会连同‘馒头’的那份遗憾和悔恨一起，用全新的方式，活下去，留在你的身边。”
“这，就是我的‘道理’。也是我能站在这里，拥有‘白万雪’这个身份的全部原因。并不复杂，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喵。”
话音落下，办公室重归寂静。
只有苏雨晴紊乱的呼吸声，和她脑海中惊涛骇浪般的轰鸣。
死了，又活了。
同一个灵魂，不同的存在。
抛却过去，重新开始。
珍惜眷顾，留在身边……
这些简单的词汇，组合成的却是一个让她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关于死亡、重生、执念与全新开始的庞大命题。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看着她眼中那份沉重如誓言般的情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那天带回来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只“猫”，也不仅仅是一个“失而复得的旧宠”。
自己带回来的，是一个带着淋漓的旧伤疤、炽烈的新生渴望以及某种苏雨晴目前依旧还无法完全理解的“不可思议”力量，执意要扎根于她生命之中的……全新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所宣告的“过去已死，唯余新生”，究竟是一个温柔的救赎承诺，还是一道更加复杂难解要将自己更深卷入的咒语？
苏雨晴望着白万雪那双仿佛能吞噬所有疑惑的淡红色眼眸，只是第一次，她却突然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力气与方向。
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被苏雨晴深吸一口气后略显刻意的轻快语调打破。
她站起身，绕到白万雪面前，试图用具体的事务驱散弥漫在两人之间那些过于沉重关乎生死与存在的迷雾。
“好了，先不想那些了。”
她伸手，似乎想习惯性地拍拍对方的头，但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白万雪的肩膀上，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们……先去找那位粉色头发的姐姐吧。小樱她们肯定等急了。”
她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描绘着即将面对的属于“现实”的忙碌场景：“毕竟，她那边现在可是聚集了我们小爪化妆部和服装部的精锐呢，很多人都在翘首以盼，就等着给你——我们未来的新星白万雪，量身打造第一身登台‘战袍’呢！”
她用略带夸张的语气说着，试图将二人之间所讨论的话题给拉回一条安全的轨道。
白万雪抬起那双淡红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苏雨晴脸上那抹强撑的明朗。
她似乎接收到了苏雨晴想要转移注意力的信号，眼中那道仿佛承载着无尽过往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迅速切换成了平日里那种近乎纯粹的乖巧。
她甚至主动向前半步，更贴近苏雨晴的手，脸颊在那还未完全离开的掌心里依赖般地轻蹭了一下，就像一只真正在撒娇的猫。
随即，她的脸上便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再用那软糯的嗓音雀跃地应和道：“好哒！喵！”
她甚至还反客为主，伸出微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苏雨晴还未收回的手腕，力道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牵引，仿佛急于奔向新的开始。
“那我们赶快走吧，主人。”
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对“新衣服”和“很多人期待”的单纯憧憬，仿佛刚才那个讲述死亡与重生、宣判旧我消亡的深沉存在只是苏雨晴的错觉。
“不要让姐姐她们等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