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万雪安静地听着这位激动化妆师的请求和辩解，淡红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在理解对方话语中复杂的含义。
几秒钟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边界感：
“首先，谢谢姐姐你的夸奖啦。万雪很高兴。”
她先是礼貌地道谢，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坚定地划出了界限。
“但是，万雪的小脸蛋……只能够给喜欢的人摸。”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继续用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解释道：“所以，在伸手想要来摸万雪的脸之前……请先努力，让万雪去喜欢上你吧。这是必要的前提。喵。”
“唉……”
那位化妆师姐姐听完，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发出了一声挫败又了然的叹息，她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嘟囔道：“果然……跟枝爱酱那个时候的说辞，差不多呢……都是这种‘生人勿近领地意识超强’的猫系作风……”
她转向旁边的同事，一脸委屈地抱怨：“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变态痴汉嘛……只是想研究一下完美肤质而已……”
化妆间里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苏雨晴也松了口气，看来白万雪虽然直白，但应对得还算得体，甚至这种“直球式拒绝”反而成了她个性的一部分。
眼看关于皮肤的讨论告一段落，苏雨晴适时地切入正题，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工作上：“啊哈哈，那个……各位，寒暄和‘学术交流’暂时先到这里？”
她笑着看向造型组那边几位一直在埋头工作的设计师。
“话说回来，关于我们万雪的第一套正式演出服，各位造型大师们，现在具体有什么头绪和初步方案了吗？黄经理和董事长那边，可都等着看初步效果呢。”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扎着艺术感发髻的女设计师闻言，立刻从人台后面举起手，脸上带着熬夜工作特有的疲惫和兴奋交织的红光：“有了有了！苏大经纪人，这边！来看看我们造型组“Brainstorm”（头脑风暴）了一整晚，今早刚刚定稿的第一版设计方案线稿！”
她拿起一个厚厚的素描本，快步走过来，犹如献宝似的摊开在苏雨晴面前，其他几个设计师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介绍。
“苏姐你看，我们仔细研究了小万雪昨天的面试录像，还有她这身非常、非常有个人特色的私服风格。” 眼镜设计师指着草图，语气充满热情。
“总的来说呢，我们还是坚持您之前提过的，偶像的个人特色是灵魂。所以，在设计上，我们完全以小万雪她昨天面试穿的那套‘英伦风女仆装’为基础灵感来源！”
“对！”
另一个男设计师补充道，手指在草图上比划。
“我们在保留那种古典、精致又带点神秘叛逆感的基调上，对裙摆的长度、层叠的方式还有上衣的剪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现代化、舞台化改进！增加了更多的活动空间和视觉冲击力。但是呢——”
他加重语气，指向草图上的几个细节：“像‘喀秋莎’头饰、带有象征性刺绣的围裙、皮革束腰以及这种融合了古典的设计语言——这些最具女仆装代表性同样也是最能够凸显小万雪个人特质的特色元素，我们全部都做了艺术化处理，完美保留了下来！”
“最后，反复推敲、修改，就设计出了这样子的一套——‘暗夜星辰·女仆打歌服’初步方案啦！”
眼镜设计师总结道，眼中闪烁着对作品的自豪。
“既有传承，又有创新，既符合偶像舞台需求，又极度贴合小万雪本人的气质！我们觉得非常有潜力！”
苏雨晴接过素描本，仔细地翻看着。
草图上的服装确实精美，在原本白万雪着装风格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华丽、灵动且更加适合舞台唱跳，同时又保留了那种独特的介于人偶与精灵之间的神秘美感。
她不得不承认，造型组的效率和水准确实很高。
“嗯～” 苏雨晴满意地点点头，合上素描本，看向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大家在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白万雪，微笑着将选择权递了过去：
“设计得很棒，辛苦各位了！那么，万雪，你觉得呢？这套为你设计的演出服初步方案，你喜欢吗？有什么再进一步改进的想法和意见都可以趁着现在来向哥哥姐姐们提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白万雪身上。
毕竟几乎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里面都知道：
这是她的衣服，她的舞台。
所以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白万雪的目光扫过苏雨晴手中的素描本，又缓缓抬起，看向苏雨晴含笑的双眼
。她没有去看那些期待的设计师，也没有去仔细斟酌草图的细节。在片刻的安静后，她轻轻地用那永远平稳空灵的嗓音，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的话：
“只要主人喜欢就好了。喵。”
“诶…？” 苏雨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白万雪向前走了一小步，淡红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苏雨晴有些错愕的脸，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只要主人喜欢，觉得好看，觉得合适……那么，不论万雪最后穿上的是什么衣服，站在什么样的舞台上，万雪觉得，都是可以的。”
“万雪相信主人的眼光。所以，主人来决定就好。喵。”
化妆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微妙寂静。
设计师们面面相觑，化妆师们也交换着眼神。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但不知为何，在经历了刚才关于“模仿”、“个性”、“边界”的对话后，再听到这句“只要主人喜欢就好”，总让人觉得……在这极致的“顺从”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执拗和纯粹。
她不是没有个性，恰恰相反，她的个性似乎完全锚定在了“主人”的喜恶之上。
这比任何特立独行的造型或口号，都更令人印象深刻，也……更加的令人心生波澜。
苏雨晴握着素描本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她看着白万雪那双仿佛能吞噬人世间一切疑惑但也只能够倒映出自己的眼眸，心中那股复杂的暖流与不安再次交织翻涌。
她觉得自己这下似乎，真的捡回来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且全心全意“只属于”自己的“大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