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陈默却毫无睡意。
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白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李雅嘲讽的嘴角，林风苍白的脸，周围人惊疑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艾莉娅那双平静却蕴含着力量的琥珀色眼眸上。
吸血鬼……魅魔……
这些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作品里的词汇，如今却真实地嵌入了他的生活。艾莉娅轻描淡写的一句“劣等血族”，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庞大的、不为人知的世界。
而她所说的“更麻烦的东西”，又是什么？
陈默翻了个身，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紧闭的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艾莉娅应该已经睡熟了。他想起她蜷缩在沙发里的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与白天那个气场全开的形象形成强烈反差。
这种反差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
他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客厅里只余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沙发上那个小小的隆起。他走近几步，想确认她是否盖好了毯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气声。
陈默脚步一顿，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艾莉娅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是做噩梦了？还是……伤势发作了？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蹲在沙发边，低声唤道：“艾莉娅？”
没有回应。她的颤抖似乎更明显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沙发套，指节泛白。
“艾莉娅？”陈默稍稍提高了声音，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下一秒，异变陡生！
艾莉娅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完全不像刚醒来的样子，里面充斥着野性、警惕和未散尽的惊悸。几乎是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唔！”陈默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脊背撞上冰冷的茶几边缘，发出一声钝响。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清晰地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沙发上，艾莉娅已经半坐起身，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身后，两道朦胧的、由暗影能量构成的巨大骨翼虚影一闪而逝！那虚影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而她额头上那对原本只是断裂小角的地方，此刻有暗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如同燃烧的余烬。
但这一切都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艾莉娅看清眼前的人是陈默，眼中的锐利和野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随即转为惊慌。她身后的骨翼虚影和额角的异象瞬间消失无踪，那股无形的力量也消散了。
“陈默？！”她惊呼一声，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因疼痛而皱在一起的脸，“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
陈默捂着撞疼的后背，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勉强摆了摆手：“没……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艾莉娅，她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真实的担忧和后怕，和刚才那个瞬间展露出恐怖气息的存在判若两人。
“你做噩梦了？”陈默缓过一口气，问道。
艾莉娅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她伸手想要扶他，又有些不敢碰触的样子。
陈默撑着茶几，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力量。那绝非普通人类能够承受的。如果艾莉娅刚才不是瞬间清醒收敛了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你……”陈默看着她苍白的脸，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艾莉娅却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我……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
“是伤势的原因？”陈默试探着问。
艾莉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全是。是……烙印。”她指了指自己额头断角的位置，“有些东西，会跟着我，即使在梦里。”
烙印？陈默看着她指的地方，那里现在看起来光滑平整，除了断角的痕迹，并无异样。但他知道，那下面隐藏着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回去睡吧。”陈默最终只是重复道，语气放缓了些，“下次……我站远点叫你。”
艾莉娅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情绪复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重新蜷缩回沙发上，拉过毯子盖住了自己，背对着陈默。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收留她，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不仅仅是来自外部的威胁，还有她本身不受控制的力量。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后背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麻烦，确实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