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银白符文的光芒尚未完全散去，映照着守夜人冷峻如同石雕的脸庞。他的问题像一把出鞘的刀，横亘在双方之间，空气瞬间绷紧。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艾莉娅。面对守夜人，任何谎言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艾莉娅却显得异常平静。她甚至没有去看守夜人那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而是抬手拂了拂卫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冲突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们是谁，不重要。”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与外表年龄不符的疏离感，“重要的是，我们在追查的东西，和你的目标似乎一致。”
她终于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迎上守夜人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这个叫阿豪的引路人，背后是一个被称为‘医生’的存在。他们在利用‘夜鸦’这类边缘地带物色目标，进行危险的生物改造实验，制造出你刚才清理掉的那种怪物。城东工业区的袭击事件，就是他们的‘作品’失控所致。”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直接将最关键的信息抛了出来，既是解释，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守夜人对此事的了解程度。
守夜人眉头微蹙，艾莉娅的冷静和直接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已经吓晕过去的阿豪，又扫过仓库里那些破碎的培养槽和怪物的残骸，眼神深邃。
“生物改造实验……‘医生’……”他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语气低沉，“你们知道多少关于‘医生’的情报？”
“不多。”艾莉娅坦然道，“只知道他行事谨慎，通过加密方式遥控像阿豪这样的底层人员，据点可能不止这一处，城东废弃化工厂是另一个可疑地点。另外，他似乎对吸血鬼的血脉很感兴趣，之前的林风事件，可能也与他有关。”
她刻意略去了沈舒涵和赵磊的具体信息，也隐去了自己清除追踪印记的细节。
守夜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和判断这些信息的真伪。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艾莉娅身上，这一次，带着更深的审视：“一个能够随手秒杀变异体、对深渊能量运用如此纯熟的存在，为何会对人类的案件如此‘热心’？”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充满了怀疑。
艾莉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我有我的理由。或许，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上，肆意妄为，制造垃圾。”
她将这座城市，称为她的“地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守夜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盯着艾莉娅，仿佛要透过那副人类的皮囊，看清她内在的本质。空气中，无形的力场在两人之间碰撞、试探。
陈默屏住呼吸，感觉手心再次被冷汗浸湿。他能感觉到那无声的交锋，一旦谈崩，后果不堪设想。
几秒后，守夜人周身那凌厉的气势稍稍收敛了一些。他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判断，或者，是艾莉娅展现出的力量和态度，让他暂时选择了谨慎。
“我会带走阿豪，并核查化工厂。”他最终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直接的敌意，“关于‘医生’和这些实验，守夜人会接手。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默，最后定格在艾莉娅身上，带着明确的警告。
“不要再插手。这不是你们该涉足的领域。如果再次在事件现场遇到你们，我会视为挑衅。”
这是划下的界限，也是最后的通牒。
艾莉娅不置可否，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守夜人不再多言，走到阿豪身边，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起，又看了一眼仓库内的狼藉，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罪恶与血腥的地方。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仓库内只剩下陈默和艾莉娅，以及满地的残骸。
陈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和守夜人的对峙，比面对那些怪物更加让人紧张。
“我们……真的不再管了吗？”他看向艾莉娅，犹豫着问。那个“医生”显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艾莉娅走到那个被撞裂的培养槽前，看着里面浑浊的液体和漂浮的有机物残渣，眼神冰冷。
“守夜人想接手，就让他们去碰碰钉子好了。”她轻声说，指尖抚过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痕，“那个‘医生’不简单，他能制造出这种程度的变异体，背后牵扯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她转过身，看向陈默，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明面上，我们暂时退出。但暗地里……”
她没有说完，但陈默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守夜人将他们视为不稳定因素，划清了界限。但他们，尤其是艾莉娅，绝不会坐视一个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并且在进行如此邪恶实验的势力隐藏在暗处。
表面的顺从，只是为了更隐蔽的行动。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深、更暗的水下。
而他们与守夜人之间，这种微妙而危险的关系，也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