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秦博士干涩的声音在结界内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他灰白色的瞳孔死死锁定艾莉娅，仿佛透过她的躯壳，看到了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维度……‘钥匙’……稳定……还是……毁灭……”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汇，如同坏掉的留声机，声音渐低，最终归于无声，重新垂下头，变回那具沉默的、没有灵魂的木偶。
但客厅里的气氛，已经彻底改变。
守夜人那如同万年寒冰般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裂纹。震惊、疑惑、审视，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近乎灼热的光芒，在他眼中交替闪过。他不再仅仅将艾莉娅视为一个危险的、需要管控的魔物，而是某种……关乎更重大秘密的钥匙？
陈默站在两人之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声交锋的升级。艾莉娅周身的能量虽然依旧内敛，但那种源自本能的警惕和抗拒，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力场。她琥珀色的瞳孔深处，同样充满了惊疑和……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茫然。
“秦博士，”守夜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你认识她？‘钥匙’是什么意思？”
秦博士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守夜人眉头紧锁，显然从秦博士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了。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艾莉娅，那目光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析。
“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需要更深入一些了。”守夜人缓缓说道，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命令，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平等的、谈判的意味，“‘医生’和他的实验，守夜人会继续追查。但关于你，‘原初血脉’，以及秦博士提到的‘钥匙’……我们需要一个答案。”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正式的谈话，不适合在这里。跟我回守夜人据点。我以个人信誉担保，在事情查明之前，保证你的安全。”
去守夜人的据点？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无异于深入虎穴！谁知道守夜人内部对艾莉娅是什么态度？是视为研究对象，还是潜在的威胁？秦博士那状态，就是前车之鉴！
“不可能。”陈默斩钉截铁地拒绝，上前一步，将艾莉娅更严密地挡在身后，“我们哪里也不去。”
守夜人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丝不耐，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年轻人，你并不清楚你卷入的是什么。她的存在，可能关系到远比‘医生’和那些实验体更重大的事情。这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
“那也与你们无关！”陈默毫不退让，“艾莉娅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她去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安全的地方！”
“家人？”守夜人重复着这个词，眼神有些奇异，他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他身后沉默不语的艾莉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既然如此，我们各退一步。”
“守夜人不会强行带走她，但需要在她身上留下一个‘标记’。”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由银白色光线构成的、结构复杂的微型符文，散发着温和却坚韧的能量波动，“这不是追踪，也不是束缚，只是一个单向的通讯和定位信标。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能找到她，她也能通过它，在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时，向守夜人求援。”
他看向艾莉娅，眼神深邃：“这是底线。否则，我无法向上级解释化工厂的能量爆发，以及……‘原初血脉’和‘钥匙’的出现。届时，来的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这是威胁，也是最后的通牒。
接受这个标记，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妥协和受监控，但也换来了暂时的安全和守夜人表面的“合作”态度。
拒绝，则意味着彻底站在守夜人的对立面，随时可能面临更强大、更无情的追捕。
陈默看向艾莉娅，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艾莉娅与守夜人对视着，琥珀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转，似乎在快速分析着利弊。她能感觉到，守夜人此刻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秦博士那句莫名其妙的“钥匙”。这带来了变数，也带来了一丝转机。
僵持了约莫一分钟。
艾莉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暗紫色的能量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守夜人掌心那个银白色符文。
符文微微一亮，随即脱离守夜人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艾莉娅的手腕内侧，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如同纹身般的简约符号，然后迅速隐没，消失不见。
标记，完成了。
守夜人似乎松了口气，周身那凌厉的气势收敛了大半。他深深看了艾莉娅一眼，又瞥了一眼状态诡异的秦博士。
“‘医生’和实验的事情，有进展我会通过标记通知你们。至于秦博士和‘钥匙’……”他顿了顿，“我会调查。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合作，而非对立的情况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依旧麻木的秦博士，离开了公寓。
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一切再次隔绝。
结界内恢复了宁静，但那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却并未消散，反而因为“钥匙”这个突如其来的谜团，变得更加深邃和令人不安。
陈默走到艾莉娅身边，看着她手腕上那已经看不见标记的位置，担忧地问：“没事吧？”
艾莉娅摇了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语气平静：“只是一个信标，没有危害。”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某些未知的领域。
“钥匙……”她轻声自语，眉头微蹙，“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