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了！！！”一直沉默着、内心经历着激烈天人交战的羽风，听到母亲这句毫无底线、丧尽天良的诅咒，终于彻底爆发了！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愤怒和长久压抑的痛苦而变得尖利甚至有些变调，大声地嘶喊道，“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你非要把所有人都逼死你才甘心吗？！”
她猛地转向那两名刚刚控制住局面、面色极其严肃的警察，眼神虽然还带着泪光，却透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异常坚定的光芒：“警察同志！我……我可以作证！长风他……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妈她……确实长期虐待长风！从他很小时候就开始了！我……我那里还偷偷保存着一些……一些他以前受伤时，我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拍下的照片……还有……还有几次打得特别严重，我偷偷带他去小诊所，那里的医生开的诊断书复印件……虽然……虽然不是很正规，但上面写的伤情是真的……我都……我都还存着……”
冰霖昭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地、如同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盯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那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强烈冲击感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意味：“你……你……你这个叛徒！吃里扒外的贱货！我……我白养你了！白养你了啊！！”
羽风任由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疯狂滑落，却毫不退缩地、直直地迎视着母亲那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如同泣血：“妈！够了！真的够了！你知不知道长风为什么宁愿跟着一个认识不久、非亲非故的人走，也要拼了命地逃离那个家？！因为再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他真的会被你活活逼死的！你忘了他手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新旧交叠的伤疤了吗？！你忘了他去年冬天那个晚上，发着那么高的烧，浑身滚烫，意识都模糊了，你还不让他去医院，说他装病骗钱，他差点就……差点就没了呼吸吗？！你是不是都忘了？！还是你根本就没在乎过？！”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后面的话语被哽咽吞没，再也说不下去。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我当初就该掐死你！”冰霖昭莹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警察的钳制扑向自己的女儿，但被经验丰富的警察更加用力地牢牢按住。
年长的那位警察面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示意了一下同事，然后以一种极其严肃、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冰霖昭莹说：“冰霖女士！你现在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虐待未成年人、非法携带并使用危险器具，情节严重，影响恶劣！请你立刻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进一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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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母亲如同疯癫般，嘴里还在不停地吐出恶毒的咒骂，被警察强行带上停在不远处的警车，羽风像是被瞬间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瘫坐在地上。她用力地、近乎粗暴地用手背擦干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和鼻涕，深深地、颤抖着吸了好几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和痛苦都置换出去。
然后，她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依旧在梦夕身后微微发抖、脸上泪痕未干的长风面前。她的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有深不见底的愧疚，有无法言说的痛苦，有解脱后的茫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长风……”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知道妈做得不对，知道她太过分……知道你在那个家里过得生不如死……但是……但是我一直……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反抗她……没有勇气保护你……我是姐姐啊……我比你大……我却……却没有尽到一点点姐姐的责任……我……我是个懦夫……对不起……”
她低下头，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抽动，无法再说下去。
长风看着眼前这个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曾是他唯一微弱光源的姐姐。是她，曾在他被关禁闭时，偷偷从门缝里塞进一个冷掉的馒头或是一瓶水；是她，曾在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后，冒着被迁怒的风险，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用自己偷偷攒钱买的廉价药膏，颤抖着为他涂抹伤口；也是她，曾在他无数次绝望时，给过他一个无声的、带着歉意的拥抱……他对她有怨，怨她的沉默和无力；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理解。他理解她的处境，理解她在那个扭曲家庭里的艰难求生。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这复杂的一切，也像是在积攒最后一点力气。然后，他上前一步，轻轻地、却带着一种异常坚定的力量，伸出手，抱住了浑身颤抖、充满自责的羽风。
“羽风姐姐，”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微哑，却透出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宽容与平静，“我……不怪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拥有千钧之力。羽风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回抱住长风，这个拥抱，充满了愧疚、释然、以及一种诀别般的祝福。她露出一丝苦涩却无比释然的微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好好照顾自己，长风。你值得……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平静的、幸福的、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真的……你值得。”
她松开长风，转向一直静静守护在旁、手臂上伤口还在渗血却浑然不觉的梦夕，深深地、郑重地、几乎是九十度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她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恳切和托付：“拜托您了……梦夕小姐。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让他……能像一个最普通的、正常的孩子一样……开心地、没有阴影地……生活下去。拜托了……”
梦夕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在痛苦和挣扎中煎熬了许久的女孩，目光柔和了些许，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她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而坚定，如同立下誓言：“我会的。这是我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