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花园喝完那杯神奇的“云汽水”,塞拉菲娜终于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好了,下午茶时间结束。走吧,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说着,又是一挥手。一股柔和的风再次托起两人,朝着一个方向飞去。脚下的云海飞速倒退,没过多久,一座宏伟而奇特的城市,出现在艾莉西亚的眼前。
风语城。
这座城市,就建在一片广阔的高原平地之上。城里的建筑,大多采用轻质的木材和某种坚韧的帆布建成,屋顶普遍是银灰色的,并且设计成了奇特的流线型。整座城市,在风中看起来,仿佛在微微晃动,像是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船。
塞拉菲娜带着艾莉西亚,直接降落在了城市中心一座最高、也最奇特的建筑前。
这座建筑,几乎没有实体墙壁,它的轮廓,是由无数根巨大的、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风晶石柱勾勒出来的。风穿过这些石柱的缝隙,发出阵阵悦耳的、如同低语般的声响。
“这里就是风语图书馆。”塞拉菲娜介绍道,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自豪,“我们西奥多斯家族最宝贵的地方。”
艾莉西亚跟着她走了进去。图书馆的内部,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这里没有一排排的书架,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如同风铃般的金属链条。每一根链条上,都挂着许多薄如蝉翼的、刻满了奇异符号的金属箔片。
整个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微风拂过那成千上万片金属箔片时,产生的、如同无数人在同时低声私语般的、沙沙的背景音。
“这里的‘书’,就是这些‘风吟箔’。”塞拉菲娜指着那些金属片解释道,“每一片上面,都用我们家族特殊的言灵魔法,记录了一段信息。想要‘阅读’它们,就需要把它们放进特定的风槽里,让风吹动箔片,它们就会自己‘说’出记录的内容。”
艾莉西亚被这种奇特的记录和阅读方式给震撼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用声音构成的知识海洋。
“我们要找的预言,就在这里?”
“嗯,在最顶层,最古老的区域。”
塞拉菲娜轻车熟路地带着艾莉西亚,踏上了一座由风元素构成的、不断盘旋上升的阶梯。她们在如同迷宫般的风吟箔之间穿梭,越往上,周围的光线就越暗,空气也越发宁静。
最终,她们来到了图书馆的最顶层。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独立的房间。房间的中央,只有一个风槽,里面静静地躺着几片呈现出暗金色的、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风吟箔。
“就是它们了。”塞拉菲娜指着那几片风吟箔,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懒洋洋的、嫌麻烦的表情,“《星辰与古树之歌》的原始记录,还有初代风神留下的一些关于外神的预言片段,都在这里面。”
她走到风槽边,打了个哈欠:“喏,你自己听吧。里面的隐喻和象征,多得能让人头疼死。我当年奉命来整理的时候,听了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说着,还真的就近找了个软垫,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一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的架势。
艾莉西亚有些哭笑不得。她走到风槽边,深吸一口气,将其中一片暗金色的风吟箔,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然后按照塞拉菲娜刚才的演示,将其重新放入风槽的启动位置。
她催动了一丝风元素,注入风槽。
一阵微风吹过,那片古老的风吟箔,开始发出声音。那是一种非常古老、音节奇特的语言,和法拉尼尔长老吟唱的古代精灵语有些相似,但更加晦涩。
艾莉西亚完全听不懂。
她皱起了眉头,看向旁边那个已经快要睡着的塞拉菲娜。
“那个……塞拉菲娜,我听不懂这个语言。”
塞拉菲娜闭着眼睛,嘴里嘟囔道:“唔……忘了这茬了。你把手放在风槽的基座上,用你的神力去感知,别用耳朵听。”
艾莉西亚将信将疑地照做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那个冰凉的、由风晶石制成的基座上。然后,她调动起水神神格的力量,将自己的精神力,顺着手臂,延伸了出去。
当她的神力接触到那片正在“吟唱”的风吟箔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晦涩的音节,在她的脑海中,不再是无意义的声音,而是直接转化成了一幅幅宏大的、充满了信息量的画面和意念。
她“看”到了世界初开,星辰陨落,巨大的碎片砸向初生的大地。
她“看”到了初代草神在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上,种下了母树的种子。
她“看”到了精灵们从母树中诞生,学习与自然沟通。
这些,都和法拉尼尔长老吟唱的史诗内容相符。
她继续“听”下去。
画面一转,变得阴暗而压抑。她“看”到,宇宙的深处,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扭曲和恶意的巨大阴影,投来了窥视的目光。它的低语,跨越了无尽的虚空,在世界的壁垒上,留下了一个个如同脓疮般的“黄印”。
一些心智不坚的凡人,听到了那低语,开始变得疯狂,崇拜那个阴影,在大陆上散播腐败和瘟疫。
画面再次变换。
她“看”到,初代的神明们,为了对抗这来自世界之外的威胁,聚集在了一起。
初代风神,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飘忽的存在,指着星空,发出了一段意念:
“……星位已乱,命运之网出现破洞……外神之力,在扭曲‘现实’……唯有以‘现实’对抗‘现实’……”
紧接着,初代岩神,一个如同山脉般沉默而厚重的身影,指向大地深处:
“……大地之核,藏有创世之初的‘星辰之骨’……那是构成世界最坚硬的‘现实’……可用于修补壁垒……”
最后,是初代水神,艾莉西亚能感觉到,那就是塞西莉娅。她温柔的声音,在所有神明的脑海中响起:
“……‘星辰之骨’之力过于刚猛,需以‘同谐’调和,以‘丰饶’滋养,方能与世界之脉相融……”
艾莉西亚的心神剧震。
星辰之骨!就在大地之核!岩神领地!
这就是“千星沉眠之地”的真相!那里埋藏的,是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最本源的物质!而修复被外神侵蚀的世界,就需要找到这些“星辰之骨”,并用水神和草神的力量,去激活和调和它!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联了起来!
她正想继续深入地去感知,那片风吟箔的“吟唱”,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艾莉西亚睁开眼,还有些没从刚才那宏大的信息流中回过神来。
“怎么样?头疼吧?”旁边,传来塞拉菲娜懒洋洋的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我看到了。”艾莉西亚的声音还有些干涩。
“只靠你自己,能理解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塞拉菲娜坐了起来,“不过呢,里面还有很多关键信息,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哦。”
她说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比如,初代岩神提到的‘大地之核’,具体位置,是在他们家领地里,一个叫做‘亘古脉矿’的地方的最深处。那里现在可是斯通维尔家族的禁地,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艾莉西亚认真地听着。这些,就是塞拉菲娜所说的、需要她补充的关键背景。
“还有,初代水神提到的‘同谐’和‘丰饶’。‘同谐’就是你的力量,这个你知道。但‘丰饶’,光有黛茉那个小丫头的力量还不够。你需要找到草神神权最本源的体现……唔,看来你已经找到了。”
塞拉菲娜的目光,落在了艾莉西亚的身上,仿佛能直接看到她体内,那股来自母树的、磅礴的生命能量。
“母树的祝福……看来黛茉是把血本都下你身上了啊。”她啧啧称奇,“这样一来,条件就凑齐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就是怎么让岩神家那个石头脑袋,同意你进入她们家的禁地,去动她们的‘命根子’啊。”塞拉菲娜一脸“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艾莉西亚沉默了。她知道,这绝对是整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环。请求一个家族,开放他们最核心的禁地,让一个外人进去拿走他们最重要的战略资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呢,”塞拉菲娜看到艾莉西亚愁眉苦脸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无意地,随口补充了一句。
“岩神家的现任圣女,塔莉亚·斯通维尔,那家伙……是六大家族里,出了名的懒。懒得出奇,懒得惊天动地。据说她能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上一个月不挪窝。对她来说,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动’。”
这句话,如同闪电,瞬间照亮了艾莉西亚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