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阿弃的第一天上班

作者:也许梦想会凋零 更新时间:2025/12/15 0:25:59 字数:2596

清晨,天还没全亮,窗边只能透进来一点光,让人勉强能看清屋内大致的轮廓。

这会众人大多还在熟睡,但阿弃却已经醒了。

这当然不是单纯早起的好习惯,是长久流浪养成的本能。

毕竟在不安全的环境之中,浅睡眠和失眠所带来的痛苦,比起丢掉性命的风险来说,算是很划算的交易了。

不过,阿弃醒后依然躺着没动,只是转着眼珠打量四周。

入眼的是一间小屋,空间比起周家夫妇睡的地方小很多。

阿弃看着,脑内思绪翻滚。

这里不是潮湿的山洞,不是漏风的破庙,不是冰冷的墙角,身下是干草铺板,身上盖着粗布被子,压得人沉甸甸的,暖呼呼的。

终于,阿弃想起来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流浪的孤女,而是姜柳的“侍女”了。

她早离开那条阴暗的巷子了。

阿弃正想着,身旁突然起了声响。

她侧眼一看,见王仆妇正起身穿衣。

阿弃随即闭上眼,假装还在睡。

忽然,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丫头,醒醒,时辰到了,该起床干活了。”

“好…好的。”

阿弃小声应着。

王仆妇动作利索,已经穿好衣服,开始叠起被子。

见阿弃坐起身,王仆妇便指指床尾:“衣服在那儿,穿好就去打水洗漱,井在院子东头,认得路不?”

阿弃点点头,爬下床摸黑套上衣服。

昨天进来时王仆妇带过一遍,她记得很清楚。

这会,屋子里还暗,王仆妇便点了盏小油灯。

灯芯上豆大的火苗跳着,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阿弃就着光,蹲在地上穿鞋。

穿好站起来,她兴奋地跺了跺脚,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高兴。

这双鞋子是新的,底子厚实,还上了鞋垫子,踩上去软软的,比起光着脚舒服多了。

“洗脸的盆和布在门后头,盐和柳枝在窗台上。”

王仆妇嘱咐道。

“仔细些,别把水洒得到处都是。”

“嗯。”

阿弃应完,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外头天还灰蒙蒙的。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其他仆役大概还没起。

阿弃按照记忆往东走,果然看到那口井。

井边挂着木桶和绳子,她学着昨天见别人打水的样子,把桶丢下去,晃了晃绳子,听见水声后,再费劲往上拉。

桶挺沉,阿弃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半桶水拽上来。

阿弃看着那桶水犹豫了几秒,才伸手掬起一捧,扑在脸上。

井水冰凉入脸的瞬间,就让阿弃精神不少,随后等身体适应后,她又掬了几捧,仔细搓了搓脸和脖子。

洗完脸后,阿弃又从怀里摸出一截柳枝和一小包粗盐。

她把柳枝一头嚼软了,沾点盐,笨拙地戳进嘴里左刷右刷。

刷牙是王仆妇要求的,不然阿弃绝对不会刷,毕竟以前在巷子里,能找点水漱口就不错了,哪有这些讲究。

刷完牙,又就着桶里剩下的水把头发拢了拢,用手指梳顺,在脑后扎了个歪歪的小髻。

一切弄妥后,阿弃便提着木桶往回走。

回屋时,王仆妇已经不在了。

阿弃想了想,便用水浸湿布巾,把屋里那张小桌子擦了擦,又蹲地上抹了抹门槛。

其实这地方并不脏,但她总觉得该干些什么。

做完这些,天色又亮了点。

阿弃站在屋子中间,有点茫然。

接下来该干嘛?

阿弃又想起昨天王仆妇睡前说的话。

“夫人说不用伺候,那是客套,千万不能当真……”

那意思就是现在得去服侍夫人起身?

不过这会夫人应该还没醒吧。

要是去得太早了把夫人吵醒,会不会挨骂?

不去好像也不行。

阿弃心里乱乱的,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决定先到夫人门外等着,直到听到里头有动静了再进去。

随后,阿弃便带上房门又去打了盆水,便顺着路往厢房那头走去。

这会杜府慢慢闹腾起来了,已经可以看见仆役陆续出门干活。

阿弃走了一会到了厢房门外。

这时,厢房门死死关着,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弃不敢靠太近,就放下木盆缩在廊柱边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蹲下来。

不过等着也是等着,她扫了扫四周,看到门边地上有点灰,墙角还有些土块碎石。

她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院子角落,拿上那里寄放的扫帚和簸箕,默默打扫着房门那一小片地。

虽然这些活没人教她去干,但阿弃总觉得不干些什么,心里不踏实。

扫完了,她把工具放回去,又蹲回原来的地方。

此时太阳高照,阿弃把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心里她有点紧张,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

这是她第一天工作,只有做得好,让夫人觉得她有用,就能留个好印象,这样才不会被嫌弃“没用”而送到肉铺。

之前她在巷子里,每天都有见到被送进肉铺的孩子。

只要进了肉铺,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阿弃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膝盖里。

任凭身上衣服的布料蹭着她的脸。

布料有点粗糙,但是很干净,让人感觉暖暖的。

这身衣服是夫人给的,阿弃很喜欢。

夫人已经对她很好了,她也不想让夫人失望。

阿弃想到这,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接着回想起王仆妇昨晚教的一些规矩和服侍的要点。

时间也在这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在阿弃蹲得都有点脚麻的时候,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声响。

夫人醒了?

阿弃听见动静后,深吸一口气,慌忙站起身。

然后,她端起地上那盆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走到门边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动静?

阿弃有点不解,又敲了两下,依然没动静。

阿弃端着水盆,在门口僵了一会,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等下再来吧。

“谁啊…进来…呼呼…”

就在此时,房间里突然传出姜柳含糊的声音。

阿弃心头一颤,连忙用肩膀轻轻顶开门,侧着身子挪进去,又赶紧用脚后跟把门勾上,生怕冷风灌进去。

屋子里比外头暗一些,炭盆里的火早就熄了,只剩一点余温。

周询好像早已经走了,床上只有姜柳一个人,裹着被子,睡得正沉。

阿弃轻手轻脚把水盆放在墙边,转过身,屏着呼吸,小心地打量着。

只见姜柳侧躺着,脸朝着她这边,睫毛长长地盖下来,嘴唇微微抿着,被子裹得很紧,只露出肩膀一点白色的中衣料子,墨色的头发散落枕边。

真好看。

阿弃一时有点看呆了。

巷子里的人都是脏臭的,或是凶恶的,或是麻木的,身上仿佛都沾着一股化不开的污浊。

可房间里的姜柳却如此“干净”,好似不属于这人间一般,静静睡着就将这世间的一切隔绝开来。

就如那些话本里的神仙一样。

“神仙”这是阿弃唯一能找到的形容词。

不过该怎样服侍这尊“大神”呢?

夫人是叫她进来了,可现在却闭着眼,这该如何是好?

阿弃想着挪到床边。

离得近了,她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让她感觉清清爽爽的。

阿弃吸了吸鼻子,又赶紧憋住,怕呼吸声太大。

她蹲下身,凑近一点,低声问道:“夫…夫人……是要起来了吗?”

问完,阿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柳的脸。

希望不要挨骂……

阿弃对着姜柳默默祈祷着。

床上的人儿眼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梦到了好事。

“嗯……”

姜柳应了一声。

然后,在阿弃的注视下,姜柳把脸往枕头里更深地埋了埋,抓着被沿的手收紧,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只留下头顶乌黑的发丝露在外面。

阿弃:“……”

她看着那团裹得紧紧的被子卷,有点傻眼。

这……这是要起来,还是不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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