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队的突然出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打破了战场脆弱的平衡。
“是守卫队!”幽爪低喝一声,与暗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他们“影手”虽然凶悍,但公然与一个城镇的官方守卫队大规模冲突,尤其是在任务尚未完成、已经折损一员大将(毒牙)的情况下,绝非明智之举。
两人攻势一收,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重伤垂死的毒牙和即将到手的猎物,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干脆利落得令人心惊。
钟镡也停下了动作,灰烬之刃横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守卫队,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毒牙。他肩头的伤口在莉娅持续不断的微弱治愈和自身强悍体质下,已经不再流血,但剧痛和疲惫依旧阵阵袭来。
莉娅则因为精神力和魔力双重透支,在守卫队出现的瞬间,便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守卫队小队长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他扫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倒塌的矮墙,枯萎发黑的草木,地上重伤垂死、形容可怖的黑衣老者(毒牙),以及持剑而立、浑身浴血、眼神冰冷的钟镡,还有那个瘫坐在地、明显脱力的少女莉娅。他的眉头紧紧锁起。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什么人?”小队长厉声问道,手按在剑柄上,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呈半包围态势。
钟镡大脑飞速运转。不能说实话,精灵艾拉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但眼前的情况,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沙哑着开口,指向地上的毒牙:“他们……是强盗,想杀我们。”言简意赅,将事情定性为遭遇匪徒。
小队长目光锐利地看向莉娅:“莉娅?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认得这个镇上的女孩。
莉娅强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钟镡,又看了看地上死状凄惨的毒牙,心脏依旧狂跳。她深吸一口气,顺着钟镡的话说道:“汉森队长……我,我来这边找草药,结果遇到了这些强盗……他们想抓我……是,是雷克救了我……”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听起来情真意切。
汉森队长看着莉娅苍白的脸和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看了看钟镡那一身伤和手中那柄明显不凡的暗灰色长剑,眼神闪烁。他走到毒牙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
“好狠的伤……火焰附魔武器?”汉森队长瞥了钟镡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绝不是普通强盗能造成的伤势,这个叫雷克的小铁匠,果然不简单。而且地上这老者的装束和使用的毒,也透着邪气,不像普通匪类。
但现在人死了,活着的两人口径一致,他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别的。
“最近镇子附近不太平,血狼帮刚覆灭,又冒出这种凶徒……”汉森队长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把尸体带回去,仔细检查身份。莉娅,你受伤没有?需要护送你去老药师那里吗?”
“不,不用了……我,我没事,只是吓到了……”莉娅连忙摇头,她不想把守卫队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汉森队长点了点头,又看向钟镡:“你呢?伤得不轻,跟我们一起回镇上处理一下?”
钟镡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皮外伤,自己处理。”他不想与守卫队有过多牵扯,更不想让他们靠近地窖。
汉森队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坚持。这个铁匠身上秘密太多,强行带走未必是好事,而且目前看来,他确实算是“见义勇为”,救了莉娅。
“既然如此,你们自己小心。”汉森队长挥了挥手,让手下抬起毒牙的尸体,“我们会加强附近的巡逻,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说完,他带着一队士兵,押送着尸体,迅速离开了这片废墟。
直到守卫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周围才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夜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
钟镡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脱力感袭来,他用灰烬之刃拄着地方才站稳。
“雷克!”莉娅挣扎着爬起来,跑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晃的身体,眼中满是担忧,“你的伤……”
“死不了。”钟镡推开她的手,动作有些粗暴,但力道控制着没有伤到她。他不能让她靠得太近,尤其是现在。
他目光扫向地窖的方向,必须立刻带着艾拉转移。守卫队虽然暂时被糊弄过去,但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或者“影手”的人去而复返。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他走到地窖入口,快速移开障碍。
艾拉正紧张地等在入口处,看到钟镡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样子,翡翠般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泪水。
“走。”钟镡没有多余的解释,拉起艾拉的手腕,就要离开。
“等等!”莉娅叫住了他,她看着钟镡,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虽然换了衣服、但依旧难掩清丽脱俗的精灵少女,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他们这一走,恐怕就不会再回铁匠铺,甚至可能离开黑石镇。
“你们……要去哪里?”莉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钟镡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离开这里。”
“带我一起!”莉娅脱口而出,语气带着决绝,“我可以帮忙!我的治愈魔法对你有用,对不对?我还可以……”
“不行。”钟镡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冷硬如铁,“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太清楚【灾星】特性的可怕,也太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莉娅只是个普通少女,她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能再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莉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可是……”
“没有可是。”钟镡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莉娅,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回镇上,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忘记我。这对你最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艾拉,快步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莉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有心口如同被挖空般的疼痛和茫然。
他走了。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开。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感觉那颗冰冷的心,似乎并非全然无情?他那句“这对你最好”,是关心吗?还是仅仅是打发她的借口?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擦干眼泪,望着钟镡离去的方向,碧蓝的眼中重新燃起倔强的火焰。
“无论你去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雷克。”
少女的低语,消散在拂晓的寒风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而此刻,拉着艾拉在黑暗中疾行的钟镡,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莉娅那双含泪的、执拗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麻烦……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难以摆脱。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他带着一个巨大的“麻烦”精灵,身负【灾星】诅咒,该何去何从?
天际,第一缕曙光终于刺破了沉沉的夜幕,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通往未知远方的荒芜小径。
第一卷角色立绘:

艾拉(初期样貌,被抓时候魔力被抽离导致头发白色)

钟镡(初期样貌)

莉娅(初期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