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队列缓缓驶入学校大门，夕阳的余晖将校园染成一片金红色。
本该是温馨的画面，但对莉莉来说，却更像是地狱的入口。
「回来了……」
她透过车窗，看到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显然，野外实践课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消息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世界传播得比她想象中还快。
「果然……大家都知道了……」
「一定是那个大金毛用了什么传讯魔法卷轴，消息才传得这么快！」
马车停稳，学生们依次下车。
莉莉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
“莉莉～别怕，我们一起走！”
米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一只温暖的手掌牵住了她。
“嗯……”
莉莉深吸一口气，跟着米娅走下马车。
果不其然，无数道目光立刻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的、有困惑的、有恐惧的……当然也有敌意的。
“看，就是她……那个异色瞳的怪家伙！”
“听说她一直在隐瞒自己的黑暗天赋……”
“黑暗系诶……好可怕……”
窃窃私语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莉莉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如果换成是前世的我，知道隔壁工位的同事竟然是隐藏的恐怖分子……」
「我也会怕得要死吧？」
「至少现在我的伪装术还没暴露……应该还有的救……」
“莉莉，别理他们！”米娅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一起回宿舍！”
卡莲也静静地走到了莉莉的另一侧。
银色的长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高冷的气场让周围的学生自觉让出一条路。
三人就这样走过人群。
一路上，莉莉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那是圣女候补小姐吧？她怎么和那个人走在一起……”
“听说卡莲同学在森林里还帮这个黑暗系的家伙说话了……”
“圣女候补竟然包庇黑暗系？这不太对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英雄吗？！”米娅终于忍不住，对着围观的学生怼了一句。
她耳朵炸着毛，尾巴气得直直的，狠狠地瞪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
「呜呜……猫猫妈妈！」
「明明我只是个想苟命的废柴……」
莉莉的眼眶开始发热。
“抬起头，莉莉。”
卡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淡却坚定。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低着头走路。”
「……」
莉莉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感觉怎么样？”卡莲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还、还好……身体已经缓过来些了……”莉莉艰难地挤出了笑容。
「唔……其实一点都不好……」
「要不是卡莲在身边，那种饥饿的感觉……」
「好想再吸收一些她的魔力……」
“我的魔力再分你一些吧。”
「诶？」
没等莉莉反应过来，卡莲的手便牵住了她。
「啊……终于又活过来些了！」
“别怕。”尽管卡莲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却莫名地让莉莉的心安定了些。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
「可是圣女候补小姐呀，你不知道……我怕的不只是黑暗天赋被发现……」
「我怕的是……我的身份……」
……
回到宿舍后，米娅立刻忙活起来。
“莉莉～不要胡思乱想啦！”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打热水！你刚才出了好多汗对吧？”
“米娅……谢谢……”
米娅风风火火地出去了，留下莉莉一个人坐在床边。
宿舍里很安静。
莉莉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担心野外实践会不会出事……」
「结果不仅出事了，还出大事了！」
「黑暗天赋暴露了，接下来还要面对教会的审查……」
「如果审查不通过……」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突然，敲门声响起。
“莉莉，是我。”是卡莲的声音。
莉莉赶紧站起来开门。
“卡、卡莲？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卡莲的表情依旧平静，“跟我来。”
“去哪？”
“我的宿舍吧，那里更方便说话。”
莉莉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跟上。
「她要和我谈什么？」
「难道是要商量怎么应对审查？」
两人穿过安静的庭院，来到卡莲的独栋宿舍。
宿舍里依旧有那股好闻的味道——那是卡莲身上的香气和生活气息混合的味道。
刚一进门，她就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还是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卡莲带她进入客厅，示意她坐下。
“我直接说了。”卡莲在她对面坐下，“关于我们之间的联系，我有一些想法。”
“联系？”莉莉歪了歪头。
“你应该也发现了。”卡莲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我做的食物能让你恢复力量。我的魔力能被你吸收。靠近我的时候，你的身体状态也会变好。”
莉莉的眼神不敢直视卡莲，但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们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还从来没有拿到台面上正式讨论过。
“我查阅过很多古籍。”卡莲继续说道，“历史上曾有过类似的记载。”
“有些魔法师之间会产生特殊的魔力共鸣。他们的魔力会互相吸引，甚至可以互相补充。”
“这种现象非常罕见，被称为……”她停顿了一下。
莉莉屏住呼吸。
“……‘命定之契’。”
「！！！」
「命定之契？！」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
「像是三流galgame里的设定啊喂！！」
「什么命中注定！什么天生一对！」
「现实怎么比二次元还离谱！」
莉莉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之一。”卡莲的耳尖似乎也微微泛红，“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你耳朵红了诶！圣女候补小姐你耳朵红了诶！」
「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措辞啊！」
「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所以……”卡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我需要你留在这里。”
“诶？”
“如果你被带走……我就无法继续方便地调查这个现象了。”
卡莲的语气十分坚定。
“——我不想让你被带走。”
「！！！」
莉莉听到这句话，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想让我被带走？」
卡莲继续说道：
“所以三天后的审查，我会想办法帮你通过。”
“你不需要逃跑，只要配合调查。剩下的交给我。”
“卡、卡莲……”
莉莉的眼眶再次渗出泪水。
「虽然理由是为了调查什么“命定之契”……」
「但她是在说……她会保护我！」
「她说她不想让我被带走！」
该死的荷尔蒙，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你又哭了。”卡莲叹了口气。
“对、对不起……”莉莉抬手擦眼泪，“我就是……控制不住……”
卡莲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擦擦。”
莉莉接过手帕，上面沾着卡莲的香气。
「是卡莲的味道……」
她用手帕捂住脸，既是在擦眼泪，也是在偷偷闻。
「嘿嘿……」
「等等！莉莉你在干什么！变态吗！」
她赶紧把手帕从脸上移开，随手放到桌上。
“那个……卡莲……”
“怎么了？”
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这样……会让你难做的吧？教会那边……”
“不会。”卡莲的回答斩钉截铁。
“虽然身为圣女候补，应当维护教会的秩序。”
“但与教会的审查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眼见到的你。”
“所以，我会让你通过的。”
“而且……我也说过，监督你是我的责任。”
“呜呜……卡莲……”莉莉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谢、谢谢你……我会配合审查的……我相信你！”
“嗯。”卡莲的眼神柔和了些。
她主动拿起桌上的手帕，轻轻地在莉莉的眼角沾了几下。
「她她她……她在为我擦眼泪！」
「明明在哭……但是心跳好快！」
莉莉低着头，眼神上移偷偷瞟向卡莲。
两人的目光相遇。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她在看我……我也在看她……」
「这个距离好近！」
就在莉莉开始胡思乱想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卡莲同学！莉莉在你这里吗？”
米娅的声音将二人之间诡异的平静打破。
“我去开门。”
卡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起身前去开门。
“她在。”
大门打开，米娅探头进来，看到莉莉坐在客厅里，松了一口气。
“原来在这里啊！我回去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被人带走了呢！”
“没、没有啦……”莉莉赶紧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
“行啦行啦！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米娅走过来拉起莉莉的手，“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
莉莉站起身，看向卡莲。
“那我先走了……”
“嗯。”卡莲点点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知道了……”
米娅拉着莉莉往外走，临出门前还回头对卡莲眨眨眼。
“卡莲同学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卡莲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
门关上后，卡莲独自站在客厅里。
她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旧信。
“圣克罗尼亚分教区，你的答案在那里。”
她看了看信上的署名——“IX”，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那天在小黑屋里，她的魔力被那朵黑色百合花吞噬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命定之契……”她喃喃自语。
“真的是这样吗？”
……
第二天一早，莉莉就收到了一份正式通知。
教会审查——三天后进行。在此期间，莉莉被禁止离开教会区域。
她看着那张通知书，手微微发抖。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米娅从后面摸了摸莉莉的脑袋：“莉莉别怕！有我和卡莲同学在呢！”
莉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卡莲说了，要相信她……」
「我只需要配合就好……我相信她……」
「呜呜……但是她也不知道我是梦魔啊！」
「真的能过关吗？」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的蓝天。
三天。
只剩三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