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碗筷堆进水池,谢禾年单脚蹦回卧室,于栩已经把碘伏准备好了。
“坐好。”于栩沉声说道。
谢禾年脸皮薄,还是她向对门张奶奶借了一小瓶药油。
转而坐在床尾,抓住谢禾年的脚腕,将肿得发亮的脚踝放在自己腿上。
指腹沾了药油,先是在掌心搓热,再覆上去,力道稳而沉。
“嘶——”谢禾年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抓着被子,“老大,你是不是对我有点不满意,在公报私仇?”
这药油上的,比碘伏带劲多了!
“放心,真不满我会用辣椒水。”
于栩垂眸,揉按的动作不停。
药油渗入皮肤,带来火灼般的辣,紧接着是灵力化作的清凉,像冰火两重天。
谢禾年只感觉是泡椒风爪被双重腌制。
“话说回来,你不是练气二层吗?身体素质应该比普通人强不少才对,怎么昨天那么容易就崴了脚?还摔得那么结实。”
按理说,以修士的平衡感和反应速度不至于像谢禾年那么差。
这样的脆皮修士,她还是头一回见。
一想到昨晚上的死亡回放,谢禾年脸上又不自觉地浮现两抹尴尬的红晕。
小声嘟囔道:“可能……是我体内的灵根太差了吧……”
说到这个,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去年我妈走了,留下小麦和一堆酒瓶。房东涨租,我只好辍学出去打工,干些不用文凭的杂活。”
“有天遇到个大哥,说可以贷款买灵根,去秘境赚钱比打工来的快得多,当时脑子一热,就花了五万买了个劣质灵根……”
于栩给她上好药,下一刻就拉起谢禾年的衣服,将手掌朝她小腹处探了进去。
“老大你又耍流氓!”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于栩开玩笑地说道,“放心,不吃你豆腐,我在帮你看灵根。”
小腹处传来的温热瘙痒让谢禾年总觉得奇怪,但于栩都这么说了,再抗拒下去只会显得她矫情。
只能将双手平放在小腹上方,防止大馒头被偷袭。
“灵力运转滞涩就算了,还驳杂得很。”于栩评价道。
先天灵根和人造灵根之间的差距本就巨大,更何况谢禾年用的还是这种品质的人造灵根。
可以说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哪怕是她储物戒里那枚作为“证据”的劣质灵根,品质恐怕都要比谢禾年体内这个好上十几倍。
但她竟然能在这种灵根的基础上,一年内修炼到练气二层……
也说明她本身或许有一丝微弱的先天灵根潜力,只是被这劣质人造灵根压制或污染了。
觉醒灵根也不是件容易事,光是费用方面就劝退了一大批底层百姓。
更何况没人知道自己花了一二十万觉醒的灵根是好是坏,所以多数修士都会选择植入人造灵根。
但……
于栩却觉得谢禾年的天赋不一般。
忽然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玉盒。
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六枚龙眼大小,暗红色的丹药。
“这是……?”谢禾年好奇问道。
“宽脉丹。”于栩将玉盒推到谢禾年面前,“能梳理经脉,改善体内灵根与身体的契合度,驱除驳杂灵力。一天一颗,连吃六天,有一定概率……能唤醒你的先天灵根。”
“这种东西……一定很贵吧?”
“一颗三万六。”
“?!”谢禾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跳起来,幸好想起自己脚上有伤。
一颗三万六,六颗就是二十一万六千。
比她贷的款还多。
这家伙不会是想养死士吧……?
“老大……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
“你不要也得要。”
于栩态度坚决,直接把玉盒塞进了谢禾年手里,
“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夏侯广那帮人要是找到你,盘问我的下落怎么办?要是下次遇到危险,你逃跑的时候再因为身体原因崴了脚,或者灵力运转不灵拖后腿怎么办?”
“我可不想带着一个动不动就掉链子的拖油瓶。”
她话是说得刻薄,但谢禾年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我是农民,这就是傲椒。
这位嘴硬心软的老大,分明是看不过去她用这么差的灵根,想帮她一把。
感动。
“这二十一万六,我会记在你欠我的账上,总共四十六万六,一分都不准少。”
“……”突然就不感动了。
“还有,”于栩抱起手臂,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伸出手撩了一把谢禾年的头发,“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跟鸟窝一样,乱七八糟的。”
谢禾年拨开她手,护住头顶:“我打算留成狼尾,帅!”
至少这个发型中性十足,能让谢禾年心底的男性灵魂得到一丝慰藉。
然而于栩却满脸嫌弃:“狼尾?你现在像被狼叼过。”
说罢,她顺势捞起地上正在跟血煞虎幼崽玩耍的谢小麦,霸道说道:“出门,剪了,别让我这个做老大的丢份。”
谢禾年哪里愿意,奈何脚上有伤,逃不过于栩的魔爪。
最终只能穿着拖鞋,被她硬拽着下了楼。
“去什么十元剪头,去这里。”于栩拉着谢禾年来到一家叫做“丝域造型”的理发店门口。
霓虹旋转柱漆成骚粉,门口小黑板用彩色粉笔写着烫染价目表。
然而于栩看都不带看一眼,推门进去,对着前台染着雾霾蓝的小哥就说:“给她来个合适的造型,钱不是问题。”
谢禾年举手:“我要——”
“要可爱点的。”于栩捂住她的嘴。
谢禾年:“???”
直到在洗头床躺下的那一刻,她还在向小哥挣扎:“其实狼尾也挺帅,能不能——”
“不能。”于栩抱着谢小麦说道。
小哥一边冲水一边安慰:“美女,狼尾那是男高专属,你这张脸走甜酷路线,刚刚好,哈哈哈……”
干服务业这一行还是要嘴皮子好使。
小哥一张嘴没停过,一边剪一边安利:“小姐姐发质偏硬,可以试试水母头,正好撑得起水母层次,回去用泡沫发蜡抓一抓,海风感立刻出来。”
谢禾年生无可恋:“海风感会不会像海胆?”
几个小时后,
吹干最后一缕发梢,小哥拿滚梳向内一扣,
谢禾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蓝黑发色在灯下泛出幽深海光,短层贴着下颌,长层垂到锁骨,发尾微卷,随着转头晃出波浪。
都说水母头吃脸,在谢禾年却特别何时。
原本还是装1的0,现在是彻底变成甜p了。
谢禾年有点想哭。
于栩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指尖穿过**,语气淡淡:“还行,至少比之前的鸟窝好多了。”
她怀里抱着的谢小麦咯咯笑个不停,显然对自家姐姐的新发型很满意。
谢禾年透过镜子偷瞄于栩,那一瞬,她分明看见对方眼眶微睁,但很快却归于平静。
至少这一套造型下来,有金主结账,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出门那一刻,午后阳光正好。
于栩走在前面两步,小麦趴在她肩头,朝着谢禾年伸出小胖手,
谢禾年跟在身后,海风感水母头被风吹得一层层荡开,像一把蓝黑小伞。
思考过后,忽地快跑两步。
但脚踝还在疼,跑起来像企鹅。
转而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于栩:“喂,说实话,是不是挺好看的?”
于栩扭头看她一眼,声音散在风里:“还行吧,至少拖后腿的时候,颜值能过队伍平均分。”
谢禾年撇撇嘴。
虽说这个发型不符合她本人的审美,但在这副身体上却显得极其好看。
哼,没眼光。
理发小哥看着那俩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学徒说道:“那美女嘴真毒,明明满意得不得了,刚刚看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