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什么意思？
喂喂，为什么要一副遗憾的模样摇头啊，你这家伙装神弄鬼还上瘾了是吧——不知为何，我并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是因为他的声音吗？还是那兜帽阴影下模糊的表情呢？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为我揭示未来吧。”
明明心里一点都没准备信任眼前的家伙，我的嘴巴却吐出了奇怪的回答。
而他闻言，只是露出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那纤长的指尖再次点在水晶球上，而等到涟漪散去，水晶球中反射出了一片广阔的天空。
在那玻璃之中，纯白的云朵正在翻滚，彩虹在阳光下闪耀，而在视线尽头，似乎有什么巡游在两者构成的海洋中。
直到那些生物从云海中跃出，我才终于确认它们那遍布磷光的真身。
“空天鲸……”
这些存在于风晶之境传说中的天空巨兽落回海中，砸出彩虹与白云组成的浪花。
缓慢而规律的韵律正以它们为圆心扩散，风随着它们的心跳泵动，在云间奏起舒心的乐章。
即便沉入云海，它们也如云中的竖琴一般，在影响着周身的一切。
我看着这一幕，胸腔里也感受到了一股微热，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苗。
“这，就是你的前路。”
不久之后，你就将踏上未知的旅途。
在那道路上，会有欢笑，也会有悲伤。
而你，注定会与那预言中的公主一道，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黎明。
他的声音逐渐淡去，我抬起脸，攥紧了手。
“我……不明白。”
“不用着急，你自会明白的，待到那命运的时刻到来时。”
我抿紧下唇。
“可到了那一天，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你只需要拥抱。”
“拥抱……？”
“是的，拥抱那个你所不熟悉的世界，拥抱那你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还有，拥抱那命中注定的她。
桌对面的人轻言着，我感到有些恍惚。
明明依旧是那么模棱两可的话语，可我内心现在却……生不出丝毫的怀疑。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的声音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我……难道认识你吗？
微微张嘴，我刚想如此问出口，结果……
就看到了那朝我伸过来的手。
……
“怎、怎么了？”
他手心朝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朝我勾了勾，另一只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十律言小章，交易愉快。”
……
“别在人家刚开始相信你的时候说这么破坏气氛的话啊！！”
“哎呀，那要不就给您直接折成三枚律言大章，那六个小章的零头就帮您抹了，作为新客优惠~”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你难道觉得我会这么说吗！”
而且你不是说第一次占卜免费的吗——我这么说完，他却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振振有词道。
“是啊，第一次占卜了您来访的目的，后面的占卜自然是要收费的啦。”
“？？怪不得最开始要抢答啊你这家伙！这果然是诈骗吧！”
“……欸？”
“现在再摆出受伤表情才不会有用啦！”
被这么吼了之后，那兜帽下的嘴角倒也不再假装难过了，反而微微勾起。
正当我以为他已经完全不演了的时候，他却从桌下摸出了什么，将一个棱形的柱状物向我推了过来。
“……这啥？”
“我说了呀，您在这里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我能信你才有鬼了——话虽如此，我的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将那个东西拿了起来。
那是一块水晶。
平平无奇的透明水晶，材质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过灯光透过它时，倒是会在我手心投下晦暗的彩虹痕迹。
我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并没能看出什么门道，“这不就是块普通水晶吗？能值半个律言碎章吗都。”
“哦，这您可大错特错了，它的价值可远不止半个律言章——更准确来说，它的价值根本无法用律言章来衡量。”
“……听起来就好扯。”
“没事，等时机到来时，您自会明白的。”
他微笑着，最后补充道。
“在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请捏碎它吧。”
“哈？捏碎？”
“是的，”他点点头，“相信我，这将会是您此生……最值当的一场交易。”
不是，这话怎么听的像是在咒我啊，什么叫做此生最值当，意思是我以后买不到比这个破水晶更好的东西了吗？
我如此想着，刚刚张嘴，反驳的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我注意到了那个水晶球中的倒影。
方才的云海已经消失，此刻倒影在水晶球中的，是雪一般飘零的风晶碎屑，与周遭的一片狼藉。
铁屑，剑痕，还有凝结的血。
而在那一切的中心，跪着一位存在。
白金色的长发被割的七零八落，肌肤上密布细长的伤口。
手中长剑已然断裂，鲜红的血痕如蛛丝般缠绕剑身。
而她就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一般，抬起了脸，看向了水晶球之外的我。
在那张脸上，我看到了尖尖的耳朵，翡翠色瞳孔，以及化作冰晶的泪滴。
那是……我自己。
……
这是什么？
心脏仿佛被冻结，不安的预感溢出，覆盖了一切思绪。
“就当是附赠吧，这次无需收费——请欣赏吧，您即将迎来的命运。”
即将迎来的……
命运？
我猛地抬起脸，想要质问桌对面的那个他，掀开他的兜帽，看看那阴影下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真的抬头后，映入眼眸的，却是一张惊慌的面庞。
同样的长耳朵，同样的翡翠色瞳孔……
欸？
我眨了眨眼，一瞬间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伸出手，眼前的那个存在便也做出同样的事情，直至我们的指尖点触彼此，被那不可逾越的障碍阻隔。
镜子……？
我转头看向一边，却不见方才占卜屋中的任何的东西。
相反，眼前所见净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绿色床单上折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散落摆放的化妆品、以及还在充能的风晶吹风筒。
哪有什么桌对面的占卜师和水晶球。
我正坐在宿舍的梳妆镜前。
……
这……是什么情况？
噩梦？
我刚刚是趴在这里睡着了吗？
一定是的吧？
要不然的话，刚刚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呢？
理智很快推导出了唯一合理的答案，我咽了一下口水，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解释的准备。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的胳膊肘撞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
我缓缓转过头。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东西。
一块透明的水晶。
正在我眼前映照出，灰色调的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