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他还在为千田反澪那执拗的追问而头疼,思索着该如何搪塞过去;
下一刻,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就从身后袭来。他甚至没能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觉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分别扣住了他的双臂和肩膀,整个人瞬间离地,天与地的界限模糊了一瞬。
“唔?!”
惊呼声尚未出口,另一只带着皮质手套粗糙感的大手已经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将所有的音节都堵回了喉咙深处,只剩下意义不明的、带着惊恐与困惑的“唔唔”声。
他像一袋不受待见的货物,被轻松地提起,然后塞进了一辆不知何时悄然停在路边的黑色豪华轿车的后座。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显然训练有素。
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副驾驶座上那张带着几分玩味和居高临下神情的脸。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妆容精致,眼神却锐利得像冬日里的冰锥。
她,由中光,甚至没有多看樱木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了显然也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惊得呆立在原地的千田反澪身上。
“小姑娘,这个男人我用一下。”
由中光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借用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唔唔!唔——!” 樱木楠良在车后座奋力挣扎,绳索粗糙的纤维摩擦着他的手腕,带来阵阵刺痛。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求救般地看向车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学生,千田反澪。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不解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快跑!去叫人!或者至少,报警!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希望眼神能传递这迫切的信息。
千田反澪确实懵了。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这光天化日之下近乎掳人的行为,完全超出了她日常的认知范围。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先是充满了茫然,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还没能处理完眼前的信息。
然而,这懵懂的状态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紧接着,一种近乎鲁莽的、属于少女的倔强迅速取代了她眼中的迷茫。
她那总是带着点不服输神气的眉毛扬了起来,眼神变得坚定。
在樱木楠良绝望的注视下,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拉开了轿车的后车门,然后——毫不犹豫地弯腰坐了进去,就坐在了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樱木楠良身边。
“砰!” 车门被她用力关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车内宽敞的后座空间,因为她的加入而显得有些拥挤——主要是气氛上的拥挤。
樱木楠良的“唔唔”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一脸“我来了你就安全了”表情的少女。他的大脑几乎要宕机。
不是……,你上来干什么啊?!你这不叫救人,你这叫自投罗网,买一送一啊!而且为什么我感觉我像是充话费送的。
他在内心疯狂吐槽,感觉自己的神经正在一根根崩断。
千田反澪似乎完全没接收到他眼神里的崩溃信号,反而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点“看我厉害吧”的小得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向副驾驶的由中光,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樱木楠良悬着的那颗因为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在这一刻,不是找到了依靠,而是彻底“死”了。
完了,全完了。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黯淡无光的未来。
由中光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景象,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懒得再理会后面的动静,简洁地吐出两个字:“开车。”
“好的,大小姐。”
驾驶座上,一位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沉稳地应道。
车辆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
车子无声地行驶在街道上,车内的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樱木楠良的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海啸:
去哪呀?谁能告诉我要去哪?
还有这绳子,谁绑的?也太紧了吧!专业绑猪的吗?!血液都不循环了喂!
他试图活动一下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臂,却只换来更深的勒痛感。
哇,特摄剧,好他妈的逼真呢。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顶,甚至还带着安抚意味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
樱木楠良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侧过头,千田反澪。
千田反澪似乎觉得这是表达“别怕,有我在”的最佳方式,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樱木:“……”
不是,我是你老师,应该我保护你呀,让我死吧,就现在。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想原地消失。
或许是这诡异的安静和身后那足以杀人的尴尬气氛终于引起了前排的注意,也或许是千田反澪终于从“英勇就义”的情绪中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需要沟通。
“那,那个……”
千田反澪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努力维持着镇定,目光投向副驾驶的由中光。
由中光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叫我光就好。”
她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补充道:“放心,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千田反澪的音调忍不住拔高了一些,指了指身边被捆得像团子一样还有点可爱的樱木楠良,不知可否的问道“那你这是……?”
由中光似乎懒得解释,用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方向:“管家,你说。”
被称作管家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情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得与当前情境格格不入:“哈哈,让我说嘛,大小姐,我可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怕说得枯燥,唐突了两位贵客。”
“烦死了,” 由中光不耐地蹙了下眉,“叫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大小姐教训的是。”
管家依旧乐呵呵的,仿佛挨骂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试图营造轻松氛围,但结合车内情况反而显得更加诡异的语气说道:“两位小朋友,别紧张,放轻松点。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呢,是我们家老爷,也就是大小姐父亲的生辰。老爷这人吧,比较传统,或者说……有点死板。他下了死命令,希望大小姐这次能带一位男朋友回家参加寿宴。”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千田反澪(虽然被堵着嘴但眼神激烈表达的)以及樱木楠良脸上懵逼树下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的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你们想啊,大小姐要是带不回去一个像样的男朋友,老爷的面子上挂不住,心情肯定不好。老爷心情一不好,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日子可就难过了哟。扣薪水都是轻的,搞不好……”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营造出一种悬疑感。
“……就要了我们底下人的命呢。嗯,估计也包括我这个老家伙的。所以啦,小友,”
他的目光重点投向樱木楠良,“接下来到了地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知道由中光今天刚好来月事,但我宁愿相信这是因为她来月事了,脾气这么大想找我算账。
“不行!”
千田反澪立刻出声反对,她下意识地往樱木这边靠了靠,像是要保护他。
“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不会让老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扮演什么莫名其妙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少女的清脆,但此刻却充满了维护之意。
虽然我很感谢你能这么说,但假扮男友这种事情你不刚让我干过吗?你脸皮厚了呀,不是我当初认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了。
由中光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切。这么快就护上了?看来小楠良,魅力不小啊,又有新欢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目光在后视镜里扫过樱木涨红的脸和千田反澪气鼓鼓的表情。
“老管家,” 由中光语气一转,带着点无奈,“别吓唬他们了,说重点。”
“哈哈,看来我的幽默细胞还是不行呀,把两位贵客吓到了。”
管家爽朗地笑了笑,这次语气正经了许多。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嗯,简单说,上野爱小姐,小友是认识的吧?听说你们现在是同住关系?”
上野爱?听到这个名字,樱木楠良和千田反澪都是一愣。
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管家继续道:“老爷呢,主要是想认识一下小友你。具体原因嘛,老朽就不便多嘴了。本质上,老爷只是想见见你,而且这件事,确实不是大小姐的本意。”
“老管家。” 由中光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哈哈,多嘴了,多嘴了。” 管家立刻识趣地打住,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和蔼,“年纪大了,就是话多,两位就原谅老朽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