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樱木心里一紧。他放下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岛田…只是把东西塞给了我,我甚至没看清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这是实话,他当时光顾着逃跑和挨揍了。
“嗯。”由中宗政不置可否,夹起一块烤鱼,“岛田家的小子,滑头得很。不过,东西既然经了你的手,气息便已沾染。有些人…或有些‘存在’,怕是已经注意到你了。”
这话让樱木后背一凉。他想起岛田一郎之前的惊恐,以及由中光展现出的非人力量。
“父亲,”由中光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既然他已同意协助,基础的情报共享是必要的。”
由中宗政看了女儿一眼,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光说得对。”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温热的湿巾擦了擦手,“所谓的‘信物’,是巫女一脉代代相传的某种凭证,具体形态历代不同。它本身或许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它代表着‘资格’与‘认可’。”
一位干部模样的男人接口道,声音低沉:“拥有信物者,在某些特定时刻,能获得巫女一脉的协助,或者…至少能确保她们的中立。在我們極道與‘影眾’——也就是你理解的忍者集團——漫長的爭鬥中,巫女一脈的態度,有時能左右局勢的平衡。”
另一位干部补充:“而最近一代持有信物的巫女,在數月前失蹤了。信物也隨之下落不明。直到島田家的小子,不知用什麼手段得到了它,又把它塞給了你。”
信息量有点大,樱木感觉脑子有点乱。极道,忍者,巫女,失踪,信物……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像一部蹩脚的奇幻小说剧情。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信物?”樱木试探着问。
“找到,并且,在必要的时刻,使用它,或者确保它不被‘影众’得到。”由中宗政的目光锐利起来,“这期间,你会面临危险。‘影众’的人行事诡秘,不择手段。光会负责你的安全,以及在必要时提供协助。”
由中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仿佛讨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负责我的安全? 樱木瞥了一眼旁边冷若冰霜的少女,想起她之前徒手碎砖、眼神杀人的模样,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更像是监视和必要时亲手处理我的那个人吧…
“那个…”千反田澪忽然小声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巫女小姐…为什么会失踪呢?那个信物,为什么会选择樱木老师呢?”
这个问题天真,却直指核心。
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由中宗政看着千反田,眼神深邃。
“巫女为何失踪,这正是我们需要查明的。至于信物为何会选择樱木君…”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樱木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岛田那小子病急乱投医。也或许…是它感应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樱木心里咯噔一下。他除了比较倒霉,以及似乎有点特别能吸引麻烦的体质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顿“入伙饭”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中继续进行着。精致的菜肴一道道送上,又一道道被撤下。席间主要由由中宗政和两位干部偶尔补充一些关于极道与“影众”争斗的背景,以及一些需要樱木注意的事项。由中光和她母亲几乎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用餐。小男孩似乎对千反田产生了兴趣,偷偷看了她好几次。
樱木味同嚼蜡地吃着这顿昂贵的宴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卷入洪流的一片树叶,完全无法掌控方向。
他看着窗外深邃的夜色,以及庭院里那些在灯光下显得静谧而诡异的景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
这扇门,一旦踏入,恐怕就再也回不到原来那个虽然倒霉但至少还算普通的世界了。
而这顿“入伙饭”,就是将他正式绑上这辆危险战车的仪式,奢华,精致,却令人窒息。
晚餐终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中结束了。由中宗政在两位干部的簇拥下率先离席,只是对樱木微微颔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美代子夫人则带着依旧懵懂的小儿子,对樱木和千反田礼貌地笑了笑,便牵着孩子离开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丈夫和女儿所谈论的“危险事务”表露出任何惊讶或担忧,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最终,房间里只剩下樱木、千反田,以及如同冰雕般静立一旁的由中光。
“走吧。”由中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她甚至没有看樱木,只是转身拉开了移门,“送你们回去。”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千反田似乎有很多问题,但在由中光无形散发的低气压下,也只能乖巧地保持沉默,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出神。樱木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信物”、“影众”、“巫女的认可”……这些词汇在他脑子里打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运气差到极点的中学老师,怎么会和这些听起来像是从神话或者黑帮电影里跑出来的东西扯上关系?岛田一郎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由中光徒手捏碎砖块、眼神冰冷得如同刀锋的画面,交替在他脑海中闪现。
子弹倾泻,敌人成片倒下,分数不断飙升。但今晚,游戏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魔力。他的手指在操作,眼睛看着屏幕,但心思却飘得很远。他想起了由中宗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想起了干部提到的“巫女失踪”,想起了千反田那双纯净又充满好奇的眸子,最后,定格在由中光那张毫无表情、却美丽得近乎非现实的脸上。
“负责我的安全……”他喃喃自语,手下操作失误,游戏角色惨叫一声,屏幕暗了下来,“GAME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