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前一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虚假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低气压。
蓝语乘感觉自己像一根被不断拧紧的琴弦,每一寸都承受着即将崩裂的张力。
苏怡怡越是细心地为她打点好一切,越是温柔地承诺着每日联系,蓝语乘内心那股属于青欣雪的、暴戾的占有欲就越是咆哮得厉害。
她像个即将戒毒的瘾君子,既贪婪地**着最后一口“温柔”的剂量,又无比渴望用熟悉的“痛苦”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出发前夜,苏怡怡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窸窸窣窣的整理声,像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蓝语乘的神经。她坐在客厅的阴影里,看着苏怡怡弯腰时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后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如果在那里留下印记,是不是她就无法离开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野火燎原。
晚上,苏怡怡似乎想用身体语言安抚她连日来的不安。
苏怡怡的吻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她细细描摹蓝语乘的眉心、眼睫,最后落在唇角,辗转流连,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清浅的甜香,混合着她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交付姿态,柔软,包容,像宁静的港湾,时刻准备接纳风浪。
若是往常,蓝语乘或许会沉溺于这片温柔的海,放任自己短暂栖息。可今夜,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已在无声中绷紧,岌岌可危。苏怡怡越是这般温顺体贴,那份温柔就越是化作细密的针,无声地刺穿着蓝语乘紧绷的神经。这温柔此刻不再是她渴望的慰藉,反而成了一种鲜明的提示——提醒着她,这个怀抱的主人即将短暂离开,去往她触不可及的地方。哪怕只是几天的分别,在此刻的蓝语乘看来,也像是一种无声的背离,撬动了她心底某种顽固的掌控。
于是,当苏怡怡再次仰起脸,唇瓣柔柔贴近时,蓝语乘压抑的堤坝轰然溃决。她没有再被动承受,而是以一种近乎凶猛的姿态回应了那个吻。不再是缠绵的厮磨,而是带着焦灼的索取,唇齿间褪去了温情,只剩下想要确认存在的迫切。她的手也不再安分,带着失控的力道,指节擦过苏怡怡单薄脊背的肌肤。
“唔……”苏怡怡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喘,身体微微一僵,眼中掠过清晰的愕然与无措。但她长久以来习惯的包容让她在瞬间的僵硬后,反而尝试用更柔顺的姿态去贴近,去安抚,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和气音:“语乘……你怎么了?”
这声近乎讨饶的轻唤,却像一簇火苗,倏地点燃了蓝语乘胸腔里翻腾的、连自己都未曾看清的暴烈情绪。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蓦然撞入脑海——那个人从不求饶,那双眼睛里只会燃着更炽烈的火,挑衅般地迎上来,要将彼此都焚尽。
“不准去!”
嘶哑的、破碎的低吼冲口而出,连蓝语乘自己都被那其中蕴含的绝望与怒意惊住。
窗外残留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昏沉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线条,和那双在黑暗中灼亮得惊人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苏怡怡静静望着上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惊惶如水纹在眼底漾开,更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缓缓沉坠的疼痛。
苏怡怡彻底惊呆了,挣扎起来:“语乘!你弄疼我了!放开!”
“疼?”蓝语乘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扭曲的快意,“这就疼了?”
她俯下身,牙齿恶劣地啃咬着苏怡怡的锁骨、肩颈,留下一个个泛着青紫的印记,仿佛要在她身上烙满属于自己的符号。
“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念头,让我这里更疼!”她抓着苏怡怡的手,强行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心跳狂乱得如同擂鼓。
“你是我的……苏怡怡,你只能是我的!”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不再是平日的脆弱或算计,而是完全被一种原始的、毁灭性的占有欲所支配。
“谁准你离开我的视线?谁准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苏怡怡挣扎着,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交织,让她浑身颤抖。
眼前的蓝语乘陌生得可怕,却又奇异地与她内心深处某种被压抑的渴望产生了共鸣。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需要呵护的女孩,而是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充满了暴烈情感的掠夺者。
“回答我!”
蓝语乘低吼,手指用力收紧,几乎要捏碎苏怡怡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苏怡怡倒吸一口冷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但在这极致的压迫和痛苦中,一种黑暗的、堕落的臣服感却悄然滋生。
她看着身上这个仿佛被恶魔附体的人,看着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竟然停止了挣扎。
“……是你的。”
苏怡怡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是你的……语乘,我只是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这句顺从的、带着归属感的告白,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蓝语乘。
它没有平息她的怒火,反而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混乱。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反抗,是挣扎,是让她有理由施展更残酷的惩罚!而不是这样……这样轻易的、彻底的屈服!
这屈服让她想起了小雪的对抗,想起了那种势均力敌的、在疼痛中抵达巅峰的狂热。对比之下,苏怡怡的顺从显得如此廉价,如此……无趣。
巨大的空虚和自我厌恶瞬间将她吞没。
她猛地松开了苏怡怡,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从她身上弹开,踉跄地退到床脚,蜷缩起来。刚才的暴戾和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失败了。不仅没能阻止苏怡怡,反而在她面前彻底暴露了内心最丑陋、最扭曲的一面。
更可怕的是,苏怡怡竟然接受了这样的她?
苏怡怡手腕上带着清晰的指痕,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她坐起身,看着角落里那个颤抖着、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形的蓝语乘,心中的恐惧被汹涌的怜惜所取代。她挪过去,试图再次拥抱她:“语乘,别怕,我……”
“别碰我!”蓝语乘尖叫着甩开她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不知是厌恶苏怡怡,还是厌恶她自己。“滚开!”
苏怡怡的手僵在半空。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温情脉脉的假象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狰狞可怖的真实。
那根弦,终于断了。
蓝语乘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裂,就再也无法复原。
这场以“负责”为名的游戏,已经滑向了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深渊。
而她对青欣雪的执念,在经历了今晚这失控的、丑陋的爆发后,变得更加尖锐,如同唯一能证明她是谁的、刺入心脏的冰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