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欣雪那句轻蔑的“可以滚了”,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怡怡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她没有,只是死死地盯着被青欣雪禁锢在怀里、神色慌乱又带着一丝麻木的蓝语乘。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苏怡怡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像是濒死野兽的挣扎。
她看着蓝语乘,那个她小心翼翼呵护了数月、因“自己的过错”而心怀愧疚、发誓要负责到底的人,此刻却以如此不堪的姿态,被另一个女人拥在怀中,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未曾褪尽的红潮。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苏怡怡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平静,底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蓝语乘,你告诉我……这几个月的关心,照顾,还有那晚……那晚的意外……到底算什么?一场戏吗?”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蓝语乘脸上,充满了被欺骗、被愚弄的巨大痛苦和难以置信。
蓝语乘在青欣雪怀中颤抖了一下,青欣雪安抚般收紧了手臂,挑衅地看着苏怡怡,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蓝语乘闭了闭眼。
累了。
真的累了。
扮演脆弱,扮演依赖,扮演愧疚……在青欣雪出现的这一刻,所有伪装都失去了意义。
苏怡怡的温柔世界,她再也挤不进去了,也不想再挤了。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苏怡怡绝望的目光,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柔弱或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残忍。
“戏?”蓝语乘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算是吧。一场……我必须演下去的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怡怡惨白的脸,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却字字诛心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晚你为什么突然‘失控’吗?”
苏怡怡瞳孔猛缩,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因为我给你下了药。”蓝语乘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就在你厨房的油、盐、果酱里……每天一点点,无色无味。而那晚的红酒,是最后一味药引。”
她看着苏怡怡瞬间瞪大的、写满了惊骇和荒谬的眼睛,残忍地补充道:
“所以,不是你**了我,苏怡怡。”
“是我……设计了你。”
“轰——!”
苏怡怡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几个月来的愧疚、自责、小心翼翼的弥补……原来全都是建立在最恶毒的欺骗之上!
她所以为的“负责”,她所以为的“救赎”,竟然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陷阱!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为什么……?”她喃喃道,声音破碎不堪,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蓝语乘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中竟奇异般地没有升起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空洞。
她需要理由吗?为了回到小雪身边?这个理由对苏怡怡来说,恐怕比没有理由更残忍。
她索性不再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你需要一个理由来恨我吗?那就恨吧。现在你知道了,我比你想象的要恶心得多,也卑鄙得多。所以,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责任感,离开这里。我们两清了。”
“两清?”苏怡怡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充满了绝望和自嘲,“两清……好一个两清……”
她抬起头,最后深深地看了蓝语乘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彻底摧毁的信任,有深入骨髓的憎恶,有对自己愚蠢的嘲讽,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彻底幻灭的痛苦。
她没有再说什么。任何言语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空壳,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她没有再看地上的礼物,也没有再看那相拥的两人一眼。
门,被轻轻地带上。没有愤怒的摔门声,但那无声的关闭,却比任何巨响都更令人窒息。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青欣雪满意地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蓝语乘的头发:“做得好,乘姐姐。讨厌的苍蝇总算飞走了。”
蓝语乘没有回应。她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真相揭开的瞬间,没有解脱,只有更深的虚无。她耗尽了所有力气,精神与身体都到了极限。
她转过身,将脸埋进青欣雪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环住她的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雪……我累了……抱紧我……我想睡觉。”
青欣雪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欲得到彻底满足的愉悦。她打横抱起轻飘飘的蓝语乘,走向卧室,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睡吧,乘姐姐。”她在她耳边低语,如同最甜蜜的诅咒,“我就在这里。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蓝语乘在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怀抱中,闻着那让她灵魂战栗的气息,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切都搞砸了,但至少……小雪还在。
而公寓门外,空荡荡的走廊里,苏怡怡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起刚刚那些画面,一种念头,从心底而起。
“蓝语乘”
“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
“如果……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