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下艾莉丝那个麻烦又拼命的弟子后，转眼几天便在一种奇特的忙碌与平静交织中过去了。无论好坏，这片开拓村似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喘息般的和平。虽说还面临着冒险者人手严重不足、新来的孤儿安置等多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但毋庸置疑，这几天算是近期少有的、没有魔物夜袭或吸血鬼恐慌的日子。
………………………
“师父～！师父～！！该——起——床——了——！”
清晨——不，或许该说是临近中午——伴随着艾莉丝充满活力的呼唤，一阵“叮叮当当”极具穿透力的噪音粗暴地闯入了我的意识。是木勺猛烈敲打铁锅的声音，这最糟糕的合奏在我耳蜗深处激烈回荡，誓要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
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堪比音波攻击的闹钟，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应：“啊～，听见了听见了……话说别弄出那么大动静！你想把邻居都吵醒吗？！”
“才不会吵到邻居呢！”艾莉丝理直气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倒不如说，一直睡到现在的师父您才更有问题吧！”
我一边无视这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弟子的话，一边像挣脱泥沼般慢吞吞地从地下室临时铺设的地铺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移动到一楼的餐桌旁。
“今天是黑麦面包，还有根茎蔬菜汤和……呃，煎蚂蚁肉排。”艾莉丝指着桌上的食物，随即小声嘀咕了一句，“……呜～嗯，火候好像有点过了，边缘焦了……”
我一边听着这大概被严格厨师听到会挨骂的自我评价，一边开始享用重新加热过的早午餐。
顺便一提，所谓的“蚂蚁肉”，字面意思就是巨大蚂蚁的肉。
在这个世界，有一种被称为【钻石蚁】的特有物种，体型能长到兔子那么大。它们尾部没有毒针，但拥有强韧得能咬断细树枝的下颚和相当坚硬的外壳，是庄稼和储藏物的麻烦害兽。
虽然个头不小，但动作比兔子迟钝得多。可食用部分嘛……还算能入口，但基本风味远不如常见的兽肉。大腿肉经过处理后勉强能吃，但躯干部分又硬又柴，根本难以下咽。
说得更直白点？口感有点像把肉质粗糙、土腥味重的螃蟹和某种味道不太美妙的野生动物肉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呼咿～！！我回来啦～！！”
在我慢条斯理地吃饭时，玄关处传来凯尔开朗的招呼声。看来他是刚完成上午的委托回来，身上还佩戴着长剑，穿着轻便的皮甲，风尘仆仆。
“欢迎回来。那么，今天上午的委托内容是？”我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
“今天也照旧是村庄周边和主要道路的巡逻～。”凯尔一边卸下装备，一边坐到我对面，“嘛，不过比起之前纯粹兜圈子，现在路上能碰到旅行商人需要一小段护送，或者帮忙给伐木工小屋送点东西之类的，感觉没那么空虚无聊了？”
就这样，一边和凯尔交换着一些简单的信息，一边继续我的“早午餐”。顺便，这家伙借着刚回来、肚子正饿的机会，试图不动声色地从我的盘子里叉走一块看起来煎得相对完好的蚂蚁肉排，但被我眼疾手快地用勺子挡住了。
“诶～，莉娅你明明又不怎么喜欢蚂蚁肉的味道吧？”计划失败的凯尔抱怨道。
“是不太喜欢，”我承认，“但这是宝贵的蛋白质和营养来源啊。在这种地方，挑食可是奢侈的行为，不吃不行。”说完，我当着他的面，带着就义般的神情将那块肉塞进嘴里。
看着似乎还想嘟囔什么的凯尔，我加快了进食速度，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食物。然后，用餐完毕，我拿起艾莉丝早已洗净并晾干的外套披上，又对着空气喷了喷自制的、带有草木清香的香水，掩盖可能沾染的、死灵术师身上特有的淡淡阴冷气息。这算是做好了最低限度的外出准备。
“呜～～嗯，莉娅果然很注重仪表呢！”凯尔托着下巴看着我这套流程，“明明在这种乡下地方，也没多少人在意这个吧？”
“正因为是这种乡下地方，才更要注意。”我整理着衣领，半开玩笑地说，“而且咱可是死灵术师啊，整天和尸体、灵体打交道。要是不注意保持整洁和气味，很容易传出‘那个阴森森的莉莉娅小姐身上总有一股坟墓的味道’之类的讨厌传闻哦。”
“哈哈，说得也是！”凯尔笑着，还是习惯性地伸手帮我抚平了外套背后一处我没注意到的微小褶皱。
然后，在凯尔和正在后院奋力搓洗衣服的艾莉丝的目送下，我为了今天的工作出门了。
我的第一站，依旧是旅店兼冒险者公会联络点——“橡木桶”。
“那么，结果如何？有新的冒险者响应招募来到这个村子吗？”我开门见山地向吉鲁格雷德老板问道。
“……非常抱歉！”话音未落，吉鲁格雷德已经表演了一个极其标准的鞠躬，额头几乎要贴到柜台上了，“请、请再宽限一些时日！这个村的村长和他的护卫预计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村子的人手和财政压力就能缓解，应该就能以村长的名义，更有吸引力地再次招募冒险者了……！！”
“这话我三天前好像也听过哦？”我叹了口气，“我本人倒没那么在意，但凯尔似乎相当在意人手不足的问题哦？他私下说过，如果我和贝娜中有一个因为任务长期离开，他可能就觉得压力太大，要离开这个村子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的。”
“是啊～……这我也知道……”吉鲁格雷德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声音闷闷地传来，显得无比苦恼。
不过，我也明白这次的事情与其说是他的错，不如说问题在于上面——村长及其周边人员的动作太慢，不能全怪他这个留守负责人。但即便如此，我们这些实际承担防卫压力的人，除了向他申诉之外，也确实没有更有效的施压对象了，或者，就只能采取最终手段——乖乖收拾行李离开这个村子。
“……嘛，就我个人而言，”我放缓了语气，“最近因为这个村子来了旅行商人和邻村使者，物资流通稍微改善了点，觉得勉强待着也不是不行。借给我的那栋房子住着还算舒服，而且这附近森林里能采集到的药草和特定矿石，对我研究和使用魔法有很多用处。”
听到我语气松动，吉鲁格雷德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嘛，我知道最近因为吸血鬼事件、斯庄村难民以及新来的孤儿等等一系列事情，他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偶尔对他稍微温柔点，大概也不会遭报应吧。
“还有，给。”我将一个布包放在柜台上，“这是这次的货。卷轴的皮料用的是哥布林和鹿皮。内容照旧是八张【毒之风】魔法卷轴。另外，我还新准备了……这个。”
“这是……？”吉鲁格雷德疑惑地拿起我递过去的新商品，仔细打量起来。
顺便一提，这个新商品的外观，简单来说就是品味相当独特——或者说有点诡异。它看起来像是一截短小的、颜色泛灰的骨头，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触手冰凉。
这是以一头因诅咒而死的鹿的大腿骨为基础，掺杂了几个哥布林的指骨碎片，再用特殊的诅咒墨水加固涂抹制成的小型魔杖。
“简单来说就是【魔法杖】啦。”我解释道，“用它作为媒介吟唱魔法，能比空手施法稍微节省一点魔力消耗。不过，由于材料和制作手法的关系，它基本上是咒术和死灵术特化的，想用它来施展神圣术或者元素魔法的话，不仅效果打折，而且用不了几次就会彻底坏掉。”
“喂！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推销出去啊！”吉鲁格雷德忍不住抱头哀嚎。
是吧～，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我看着他那苦恼的样子，内心稍微发泄了一点平时积攒的、关于人手不足的怨气。
其实，这些魔杖是我前几天想着，既然艾莉丝要（虽然是暂时的）拜师，总需要些练习工具，于是批量制作咒术练习魔杖时产生的失败品。
它们虽然都具备死灵术或咒术的辅助功能，但其他的稳定性和泛用性远未达到我的标准，这才是我急着想处理掉的真心话。
“这附近别说死灵术师了，连正统的魔法师都稀有如凤毛麟角。”我摊手，“就算想转送给别人，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难得做出来了，就想找个地方哪怕便宜点也卖出去算了，总比堆在工房角落里积灰强。”
“你这家伙，绝对是瞧不起我的销售能力是吧！”吉鲁格雷德一脸愤懑，但手却紧紧握着那根骨头魔杖没有松开，“呜……算了，就当是支援村子防卫了……报酬用实物支付，行吧？”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看来他也很清楚现在村子任何一点可能的战力提升都很重要。
“成交。”我满意地点点头。嗯嗯，这样就能顺利处理掉那些占地方的失败作了。
“顺便告诉你，”我补充道，“作为附加功能，我给那魔杖稍微调整了一下，让它能被动地、缓慢吸收周围环境中游离的阴属性魔力，并将其转化为非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稳定音频振动。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光是把它带在身边，就能获得极其轻微的咒术抗性提升，还有一点点安抚心神、减轻轻微不适（比如晕车或者因阴气导致的小毛病）的效果。
所以，不至于对非魔法师的普通人来说完全是个摆设哦。”
“……这种实用的附加功能，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啊！”吉鲁格雷德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甚至带上了一丝捡到宝的窃喜。
就这样，向吉鲁格雷德详细说明完那批魔杖的规格后，我用它们交换了一些急需的布匹、鞣制好的毛皮以及少量调味品。之后，从他那里接取了今天新的工作委托，我便立刻动身前往工作地点了。
我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村里的教堂。
“好～啦，请张开嘴说‘啊～’。”我戴着干净的白布手套，对坐在面前的一位老农夫说道。仔细检查了他的喉咙和舌苔，“嗯，扁桃体没有红肿。脉象……魔力流动稍微有些滞涩和紊乱，但这不像是病菌感染，更像是接触了不洁净的魔力源，或者被某种低级的怨念缠上了导致的轻微咒术影响。”
“呃，那个……修女大人，这、这严重吗？”老农夫紧张地问。
修女？这简直是在亵渎神明啊。
“没关系没关系。这种程度就像是我们偶尔会得的感冒一样，很快就会好的。”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他，虽然用感冒来比喻咒术可能有点不太谨慎，“总之，我会先施加驱散负面能量的咒术，再为您注入一点温和的魔力来调和身体。请放松，让我从后面触碰您的肩膀和后背……好了，结束！”
我装模作样地念诵了几句自编的、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祷文”，实际上暗中运转驱咒术，并用自身温和的阴属性魔力（伪装成神圣力量）疏导了他体内淤积的异种魔力。
“哦？哦哦哦！！”老农夫猛地睁大眼睛，活动了一下脖颈，“这、这太厉害了！脖子周围那种沉甸甸的酸痛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身体也轻松多了！”
“这只是一种激发身体活力的辅助咒文啦。”我谦虚（且模糊）地解释，“而且说到底，这次处理的主要是外来的负面能量。只是让您更清楚地感受到症状缓解了而已，所以回去后请注意休息，别马上就去干重活，好吗？”
“噢！太感谢您了！修女大人！”老农夫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然后，时间流逝，到了下午过晌。
此刻我扮演的角色，是这座村庄教堂的临时圣职者代理。
让一个死灵术师在供奉善神的教堂里工作，实在是太过大不敬了，而且这里萦绕的神明气息与我自身的力量属性相斥，说实话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我浑身不自在，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持续扎着我的皮肤。
但是，即便如此，因为村里确实有许多为了治疗轻微病痛、或是寻求心灵慰藉而来教堂的人，而我又恰好持有（虽然是靠某些手段获得的）正神阵营的圣印，于是就被吉鲁格雷德和村民们半请求半强迫地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那个原本负责教堂的、跟着村长一起外出迟迟未归的正牌圣职者，你倒是快点回来啊！我在心中默默吐槽。
“那么，下一位是……啊，是你啊。”我翻看着简单的名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诶，诶诶，是的。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一个略显局促和不安的男人走了进来。是埃德加，前几天从斯特朗村逃出来的幸存者之一，也是最初将这个可怕消息带到这个村子的人。
“那么，关于你担心的吸血鬼化后遗症问题……”我请他坐下，再次为他进行检查，“还～是，没有完全逆转呢。”
“诶诶，您看，这两颗犬齿也还是这么长，比普通人明显得多。”埃德加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脸上写满了忧虑，“虽然倒不至于不吸血就活不下去，普通的饮食也没问题……但即便如此，我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身体的状态没有完全恢复到从前。”
对情绪有些低落的埃德加进行了一番详细的问诊后，我开始了更精密的触诊和魔力探测。
幸运的是，埃德加的体温维持正常，魔力构成中虽然阴属性比例偏高，但阳属性魔力也稳定存在，并未被完全侵蚀。
他的灵魂光谱也基本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之前附着的严重污秽已经被清除。而且，既然他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座充满神圣气息的教堂里与我对话，本身就强有力地证明了他并非真正的吸血鬼。
“不过嘛……从身体层面来看，部分转化可能已经固化了，为时已晚。”我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啊……”埃德加的肩膀垮了下去。
为了验证我的判断，我取出一根消过毒的细针，在他面前轻轻刺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小滴鲜红的血珠。
瞬间，埃德加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锁定在那滴血液上。他的呼吸变得明显急促，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渴望与克制的、近乎野兽盯上猎物般的光芒。
“好了，测试结束。”我立刻用准备好的干净布条按住指尖，伤口在微弱的治愈魔法下瞬间愈合。
“啊……！对、对、对、对不起！”埃德加如梦初醒，脸上瞬间布满羞愧和恐慌，“我、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那个……身体自己就……”
“没关系，没关系，这不能完全怪你，埃德加先生。”我安抚道，语气尽量平和，“而且，这也说明我之前对你的治疗并未能彻底根除问题，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一边说着，我一边重新评估埃德加的状况。看来，尽管我之前竭尽全力进行治疗，但遗憾的是，并没能完全阻止他身体向吸血鬼方向的转化。
具体来说，他体内的魔力平衡已经大幅偏向阴属性，肉体强度和感官敏锐度也有所提升，这些都相当接近低阶吸血鬼的特征了。
“这种情况，在典籍里通常被称为‘半吸血鬼’或者‘混血吸血鬼’。”我沉吟道，“通常被吸血鬼袭击的人，要么彻底死亡，要么完全转变为吸血鬼，要么成功被治愈变回人类。像您这样处于中间状态的案例，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呃，那个……莉莉娅小姐，这、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埃德加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取决于你自己未来的选择，以及……你所信仰的神明是否会继续眷顾你。”我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不，‘取决于我’的意思是……？”埃德加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更明确的指引。
看着他充满不安的眼神，我只能用一些“保持心态稳定”、“注意饮食作息”、“避免接触黑暗诱惑”等笼统的话语暂时搪塞过去。
但是，关于如何彻底解决他半吸血鬼的体质，我实在无能为力。
毕竟半吸血鬼本身太过稀有，相关的记载和研究都极为匮乏，就连自认为对阴属性魔法和吸血鬼特性相当了解的我，此刻也感到无从下手。
我想，如果是王都的大神殿或者圣都级别的大圣堂，或许会有更深入的了解和对应的净化仪式，但那终究也只是推测。
“……总之，就目前来看，你的健康状况基本稳定，没有恶化的迹象。”我总结道，“我们暂时继续观察吧。如果你实在非常在意，并且有条件的话，我可以帮你写一封去王都寻求进一步治疗的建议信。”
“呜呜……谢谢您，莉莉娅小姐。”埃德加虽然依旧忧心忡忡，但还是感激地道谢。
不过，现在通往王都的定期马车业务因为之前的动乱几乎完全停摆了啊！我没有告诉他这个更加令人沮丧的现实，只是用尽可能积极的语言安慰着消沉的埃德加，并送他离开了教堂。
然后，那天傍晚。我与完成了下午巡逻委托、并且运气很好地顺路猎回一整头健壮公鹿的贝娜在住处会合。我们将大部分鹿肉交给艾莉丝处理，让她施展厨艺，再加上贝娜在将部分鹿肉分给旅店时换来的新鲜黑面包和一大锅蔬菜浓汤，就这样解决了丰盛的晚餐。
日落之后，巨大的月亮悄然升上天空，四周很快被深邃的黑暗笼罩。既然是连“电”为何物都不知道、更别提电灯的超级乡下异世界，一般家庭在天黑之后便早早入睡，是再常规不过的做法。
但是，咱可是死灵术师，不如说夜晚才是我们的主场，静谧与黑暗更能让思维清晰。不过，夜间的村庄外围巡逻任务，我已经交给了忠诚且不知疲倦的铠灵——卡伽。
我们这边，晚餐后的时间主要用来进行一些室内的研究和工作。顺便，也决定利用这个相对安静的时间段，进行艾莉丝那期待已久的魔法基础修行。
“好了，魔杖尖端完全没有亮起来哦～。”我指着艾莉丝手中紧握的魔杖，“要更从腹部深处、像是挤压丹田那样抽取魔力，同时清晰地感知并引导它流向你的手臂，再注入魔杖。”
“嗯叽～！呼叽～！嗯叽叽叽叽叽叽——！！！”艾莉丝小脸憋得通红，全身肌肉紧绷，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与那无形的魔力搏斗。
于是，在我眼前呈现的，是紧握着特制咒术练习魔杖、身体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表情如同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的艾莉丝的身影。顺便，现在的修行内容，是咒术基础修行的第二阶段——【尝试主动释放并控制自身体内的阴属性魔力！】。
“总之，艾莉丝你在第一阶段已经证明了自己最低限度能够感知到自身魔力的流动了，这算是个不错的开始。”我抱着手臂在一旁指导，“本来嘛，这种修行应该花上数月甚至数年，循序渐进比较好。但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指她急于复活父亲），加上我的时间也不宽裕，这次就稍微加快点进度了。”
“呼～……呼～……！！我、我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在动！”艾莉丝喘着粗气，兴奋地报告着她的进展。
“光感觉到还不够，要能稳定地引导它。而且，就算用力过猛，如果魔力无法按照你的意志顺畅输出也没用哦～。”我提醒道，“那样只会白白消耗你的精神力和体力，导致更快疲劳而已。”
现在让艾莉丝握着的魔法杖，是我特制的练习版本，比中午强行塞给吉鲁格雷德的那种粗制滥造品要精细得多。
它的前端镶嵌了一小块能温和共鸣阴属性魔力的魔石，内部还封入了一只经过处理的、对阴属性魔力极其敏感的萤火虫役灵。所以，当有稳定的阴属性魔力成功注入时，魔杖前端会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微光。
“以艾莉丝你目前初步探测到的魔力储量来看，应该能让这光芒更亮、维持时间更长才对。”我设定了一个小目标，“总之，第一阶段的小目标，是达到在这种发光状态下，能勉强借着光芒阅读普通书籍文字的程度。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下一阶段需要更精细魔力控制的咒文咏唱会非常困难。”
“呜咕，呼咕……！！我、我会加油的！！”艾莉丝再次集中精神，小脸上满是执着。
不过平心而论，艾莉丝本身，或许作为需要特定血脉或仪式的咒术师还不好说，但作为广义上的魔法师，她的才能应该算是相当不错了。魔力感知在几天内就达到了入门标准，现在的魔力释放练习虽然看起来笨拙，但确实能引动她体内微弱的魔力产生流动。
照这个趋势，如果引导得当，一年左右应该就能成为一个半吊子的咒术师学徒，或者转而去学习要求相对低一些的初级信仰魔法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你自己先练习着，我有晚上的研究和工作要做啦～。”我指了指通往地下室的门，“注意适可而止，觉得累了就立刻停下，要好好在床上睡觉，这是命令。”
“呼咿～～！！！！明白了，师父！”艾莉丝头也不回地应道，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与自身魔力的“战斗”中。
就这样，我独自钻进被改造成临时工房和实验室的地下室，开始了作为死灵术师的本职工作——或许是解析新获得的魔法材料，或许是进行某个未完成的亡灵构造实验，又或许是阅读那些从旅行商人手中换来的、散发着霉味的古老卷轴。
然而，那专注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大约一两个小时后，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声短促的惊呼，我的工作被迫中断。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上楼梯。
果然，在客厅的地板上，看到了因为精神力和魔力双双透支而昏睡过去的艾莉丝，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已经不再发光的练习魔杖，小脸上带着不甘和疲惫的神情。
“真是乱来的弟子……”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小心地将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抱起来。她轻得让人心疼。我将她送回房间，强行掰开她紧握魔杖的手指，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我轻轻叹了口气。
“路还长着呢，傻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