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莉姆,开饭了!"
微微晨光下摇摇晃晃的蓝宝石项链在少女的脖颈上反射着光耀。
库莉姆从梧桐树梢轻盈跃下,蓝宝石坠子擦过枝叶发出风铃般的轻响。正在擦拭蛇形匕首的蓝发女子顺手往她张开的嘴里投了颗裹着蜂蜜的坚果。
"薇尔希给的坚果就是甜!"
库莉姆满足地嚼着坚果,像只被阳光晒化的猫般眯起眼睛。薇尔希的匕首在指间转出银花,轻轻挑开她束歪的发带:
"昨晚的潜入报告,写成童话故事了?"
"才不是!"
一头金色散发的库莉姆从衣领里抽出一张散发着蜜香的羊皮纸。
"诺,这是主教堂的值班表还有守卫活动的范围。"
展开的图纸上,巡逻路线被画成跳房子格,警戒哨的位置标着可爱的小云朵。
薇尔希的蓝发马尾在晨风里轻扬,她突然用匕首尖端挑起颗草莓,精准地抛进库莉姆来不及合上的嘴:
"及格。"
"好耶!薇尔希,我先去吃饭啦!"
薇尔希轻轻拍了拍库莉姆的脑袋。
"去吧,记得别吃太撑,过会还要执行任务。"
带着笑颜,库莉姆一蹦一跳地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
……
"主城郊区的一处教堂的卫兵布置图。"
厨师长波克把煎饼翻面,焦黄的饼皮上烙着用果酱标注的哨岗路线。
几位身着统一样式的黑色长袍少年正用短剑给面包抹上黄油。
"谢谢你了,波克大厨,煎饼我先拿走了,出发喽!"
库莉姆的手扫过那堆高高的煎饼,嘴上还叼着一块黑黝黝的大熏肉。
"慢点啊,注意安全。"
波克大厨在这活泼的影子后,带着微笑挥了挥手。
当薇尔希的黑斗篷扫过餐桌,满座黑衣瞬间化作墙壁上的剪影。
库莉姆项链的蓝光在阴影里流转,她偷偷把熏肉掰碎喂给屋檐上挂着的信使鸟。
"加油好伙伴,这次又麻烦你啦!"
库莉姆递给它一封粘着向日葵金黄花瓣的信封,上面还带着略微的芳香。
信使鸟高鸣出清脆而欢快的曲调,随即叼着信封,飞向太阳想要奔去的方向。
"哎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这封信……"
库莉姆望着天空,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的触动的神情。
……
……
库莉姆的匕首在祭坛边缘微微颤抖。地窖传来的童声合唱像蛛网般缠绕住她的手脚,那些清澈的音符让她想起薇尔希教她哼唱的小调。
"区域清理完毕。"
耳畔传来队友的暗语,伴随着尸体倒地的闷响。
库莉姆望向宏大的圣洁大堂内。
阳光从彩绘玻璃倾泻而下,将圣堂染成一片朦胧的琉璃色。身着白袍的虔诚者们伏在管风琴上,银线刺绣的衣摆如凋谢的百合铺展开来。
圣骑士们的铠甲倒映着烛火,仿佛沉睡的武士被镀上了永恒的光晕。
那些蜿蜒在白玉石阶上的鲜血,恰似突然绽放的玫瑰园——有的沿着祭坛纹理流淌成缠绕的藤蔓,有的在教士们雪白的领口晕染出惊心的鲜红花瓣。
一位年轻的信徒仍保持着祈祷姿势,心口涌出的深红在他膝头凝成盛放的血色浪漫。
烛台旁的老主教仰面躺在《圣典》摊开的书页上,银须与鲜血交融成奇异的渐变色彩,宛如被调皮的玫瑰从吻过的缎带。
穹顶壁画下,圣骑士团长以长剑支撑身躯不倒,从铠甲的缝隙渗出的血珠正沿着剑锋滴落,在地面积成一片暗红色的神圣血泊。
祭坛前的血泊映着残烛,恍若打翻的葡萄酒窖正在月光下呼吸。那些倒在彩窗下的骑士们,铠甲接缝处开出的血玫瑰与玻璃花窗上的圣徒像诡异的重叠,仿佛宗教画师无意间绘出的亵渎之作。就连悬挂的香炉也未能幸免,镂空雕花中渗出的血珠正沿着银链缓缓垂落,像极了情人临终时未完成的珍珠项链。
在这片由死亡与信仰交织的画卷里,唯有库莉姆颈间的蓝宝石依然清澈,倒映着满地绽放的血色玫瑰,以及玫瑰丛中静静安睡的白色灵魂。
"愿他们安息……"
库莉姆的嘴角微微颤抖。
当库莉姆闪进告解室时,正好撞见薇尔希将神父轻轻放倒在绒布帘后。队长用染血的手指在胸前画了个新月——这是不留活口的指令。
"地窑里的隔音效果如何??"
库莉姆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至少……在这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不过…"
话音未落,库莉姆就迅速离开了她的视线。薇尔希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去想些什么。
"奇怪的孩子…唉……"
地窖的木门近在眼前。库莉姆从领口掏出装有镇静剂的银哨,这是出发前薇尔希塞给她的"特殊装备"。
"碍事的东西……"
瞬间,银哨就在库莉姆的手中碎成了一片片洁白的"镜面"。
当她透过门缝看见孩子们围着修女听故事时,她拍了拍自己有些胀痛的脑袋。
"一个…不留……"
寒冷的雾气从库莉姆的身旁逐渐扩散至四周。
寒雾如活物般蠕动着漫过石阶,所经之处烛火尽数凝固成冰棱。库莉姆推开门时,睫毛已结满霜花,瞳孔深处在疯狂放缩。
一个孩子还保持着仰头听故事的姿势,冰刺已从喉间绽放成水晶兰。修女惊慌起身的动作才做了一半,寒冰已顺着裙衣攀爬,将她定格成张着嘴的冰雕。抱着破布娃娃的女孩刚要哭泣,冰棱便从眼眶穿刺而出,将泪珠冻成两串珍珠。
库莉姆哼着薇尔希教她的童谣,指尖轻点间,孩子们接二连三地化作冰雕群像。有个男孩试图爬向门口,寒雾便缠住他的脚踝,将挣扎的姿势永恒镌刻在冰层里。当最后个孩子变成掌心前伸的冰像时,她笑了……
她抚过修女惊恐的面容,冰雕应声碎裂成万千冰晶。
"真美啊..."
库莉姆痴痴笑着,用染血的指尖在冰面上画起歪斜的星星。蓝宝石项链在血腥中剧烈闪烁,映出她嘴角咧开的诡异弧度——那是个被人性湮灭的灵魂,最后的回光返照。
她踩着冰晶与血珠混合的残渣,在满地冰雕间翩然起舞。指尖掠过每个凝固的惊恐表情时,都会带起细碎的冰屑,如同在弹奏一架由尸骸组成的钢琴。
"你们看..."
库莉姆轻轻捧起那个抱着破布娃娃的女孩头颅,冰晶正从断裂的脖颈处生长出蔷薇枝蔓。
"现在我们都变成星星了呢。"
蓝宝石坠子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强光,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在无数冰雕的折射中,成千上万个库莉姆同时露出癫狂的微笑。当薇尔希循着血腥味赶来时,看见她正将修女的冰晶手指逐根掰断,摆成教廷圣徽的形状。
库莉姆转身行礼,瞳孔里翻涌着暴风雪后的虚无。她染血的嘴角扬起天真弧度,轻轻哼唱着即兴编的歌谣:
"圣堂开满冰蔷薇,孩子们永远睡..."
薇尔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冰面上。她看着库莉姆用染血的指尖将冰晶碎片拼成歪斜的十字架,那些插着冰棱的孩童尸体在蓝光中如同怪诞的圣像。
"库莉...姆?"
薇尔希惯常冷静的声线第一次出现细微的裂痕。她看见少女正温柔地给断首的布娃娃系上冰做的蝴蝶结,哼唱的童谣与碎骨声诡异地共鸣起来。
库莉姆闻声抬头,瞳孔深处的暴风雪骤然平息:
"薇尔希姐姐..."
她举起用冰雕成的小教堂,里面封着颗仍在微颤的心脏。
"我做得比教材更完美吧?"
薇尔希踉跄后退,脊背撞上结冰的廊柱。多年来训练过无数刺客的手此刻颤抖得握不住武器——她亲手培养的那个活泼快乐的少女,竟在血色月光下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恶魔。
薇尔希的蓝发在寒雾中剧烈颤动,她看着库莉姆像展示杰作般举起那个冰雕教堂。那颗被封在冰晶中的心脏竟还在微微搏动,将淡粉色的血丝渗进冰层。
"教材说...要清除所有目击者。"库莉姆歪头时,颈间的蓝宝石项链缠住了她沾满冰屑的手指,"但他们都变成艺术品了呀。"
队长终于找回声音,却发现自己正用教导对方时的温柔语调说话:
"好孩子...把那个放下..."她缓缓靠近。
库莉姆突然甜甜一笑,将冰教堂轻轻一推。那个装着心脏的冰晶沿着血冰混合的地面滑来,稳稳停在了薇尔希脚边。透过扭曲的冰面,能看见心脏表面刻着细小的新月标记——那是她们小队每次行动后留下的暗号。
"现在..."
库莉姆用染血的指尖点着嘴唇。
"薇尔希姐姐也变成共犯啦。"
库莉姆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提住薇尔希的下巴,靠在薇尔希冻的有些发红的耳旁,用微弱的气息声说着:
"薇尔希姐姐…这…才是真实的……你可爱的库莉姆哦~~"
薇尔希的呼吸在喉间凝成白雾,库莉姆指尖的寒意顺着下颌渗进血脉。少女的蓝宝石坠子正贴着她颈动脉跳动,那些飞溅在上面的血珠像极了破碎的红珊瑚。
"看啊..."
她指了指自己遍布血污的面庞。
"我们..."
库莉姆的轻笑带着血腥气。
"从来都是开在尸堆里的花呀~~"
她将染血的唇印在薇尔希轻颤的眼睑上,如同完成一场黑暗的洗礼。
薇尔希的声带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们…回家……"
薇尔希的蓝发在寒风中缠绕住库莉姆染血的手指,像月光拥抱猩红的荆棘。她将额头抵在少女冰凉的蓝宝石坠子上,呼出的白雾与血腥气交融成诡异的圣洁。
"好。"
库莉姆乖巧地点头,当她挽住薇尔希颤抖的手臂时,那些凝结的血珠便沿着相贴的衣袖开出蔷薇。
她们踏过满地冰晶与残肢,库莉姆忽然哼起组织里教的安魂曲。破碎的音符落在血冰上,竟催生出细小的冰玫瑰——正如一开始…薇尔希看见…还在奴隶监狱里的她……
月光如银纱般垂落,将教堂内景染成诡谲的画卷。彩绘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冰封的血泊中,恍若撒了一地被碾碎的星河。那些凝固在最后一刻的尸体们,眼角挂着冰凌凝成的泪珠,胸腔里盛开着用鲜血浇灌的冰玫瑰。
圣坛前的银制烛台歪斜地插在冰层里,烛泪与血水交融成琥珀色的结晶,仿佛时光在此处突然凝固。孩子们透明的冰雕腹腔中,皮肤上血管的脉络被霜花勾勒成精细的蕾丝图案,有个小女孩的指尖还悬着半颗将落未落的血珠,像极了殉道者遗失的红色宝石。
穹顶壁画中的天使俯视着这场血腥盛宴,他们彩绘的眼眸倒映着满地狼藉,悲悯的表情与冰雕尸群惊骇的面容形成诡异的对视。
库莉姆拉着薇尔希的手,沐浴在月光之下。
薇尔希缓缓回头,看着身后教堂的残躯,又看了看身旁嬉笑的库莉姆。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