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库莉姆安睡的侧脸投下细碎光斑。薇尔希凝视着少女随呼吸轻颤的睫毛——那下面藏着昨夜令人战栗的冰蓝色瞳孔。
熟睡的库莉姆无意识地蜷缩着，手指还揪着薇尔希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唇边残留的血渍在晨光中变成淡粉色的痕迹，仿佛只是偷吃果酱留下的证据。
薇尔希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拂开少女额前的碎发。库莉姆在梦中露出甜笑。薇尔希的心又被勾回了她熟悉的那个库莉姆。
但……
昨晚的库莉姆……
冰封的地窖在脑海中闪现——库莉姆哼着童谣将冰刺送入孩童胸膛时，嘴角也带着这样纯真的弧度。薇尔希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颈间，那里还残留着库莉姆染血的唇印触感。
晨光里熟睡的少女忽然呢喃梦话：
"薇尔希姐姐...冰玫瑰开了..."
翻身的瞬间，睡裙肩带滑落，露出锁骨处新生的淡蓝色纹路。
库莉姆突然惊醒，触电般拉好肩带。她慌乱地抓起枕边的丝巾围在颈间，手指笨拙地系着蝴蝶结：
"早上好呀姐姐！今天要不要尝尝新配方的毒药蛋糕？"
薇尔希沉默地看着她故作欢快地跳下床，注意到少女特意选了高领的黑衣袍。当库莉姆弯腰穿鞋时，后颈不慎露出蔓延的蓝纹——那些纹路正在衣领下隐隐发光。
"小库莉。"
薇尔希轻轻按住她系腰带的手。
"冰玫瑰需要浇水吗？"
少女的动作瞬间僵住。丝巾滑落的刹那，她突然露出昨夜那种诡艳的微笑：
"已经...不需要了。"
指尖抚过锁骨时，蓝纹竟像活物般收缩回皮肤之下。
"因为“它”的根，早就扎进心里了……"
早餐时库莉姆格外活泼，不断展示着新调制的毒药。但薇尔希看见她倒红茶的手在微微颤抖，蜜糖里落进了一滴未被察觉的血珠。
库莉姆像只忙碌的蜜蜂在餐桌旁打转，不断将涂好毒果酱的面包片递到薇尔希盘中。
"姐姐尝尝这个！"
她眼睛亮晶晶地指着面包边缘的紫色酱料。
"我用教会大人们的圣杯养的夜鸢尾提炼的哦～"
薇尔希刚要伸手去接，库莉姆突然缩回手：
"啊！差点忘了姐姐对花粉过敏！"
说着迅速将面包塞进自己嘴里，转身时裙摆不慎勾住椅背，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那些绷带正渗出淡蓝色的冰露。
库莉姆蹦跳着躲到窗边，故意让阳光为自己镀上金边。但当她抬手时，袖口滑落的手腕上满是结冰的针孔。薇尔希起身想查看，少女却灵巧地翻上窗台：
"我先去准备训练场！"
她消失在晨光中的瞬间，有片冰晶凝结的羽毛缓缓飘落。
训练场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库莉姆指尖的飞镖凝满寒霜，她盯着靶心的眼神逐渐空洞。当薇尔希靠近时，少女周身开始弥漫白雾，发梢结出细碎冰棱。
"那些人..."
库莉姆的声音像是从冰窟深处传来。
"每晚都在我梦里唱歌。"
她抬手时，整排靶子瞬间覆上厚冰，飞镖在冰层中碎裂成晶粉。
薇尔希递出的手帕在空中冻成硬块。库莉姆转身时，瞳孔已变成两片冰湖：
"姐姐知道吗？夜鸢尾的根茎...会扎进捧杯者的血管。"
她衣领下蓝纹如活物蠕动，随话音在脖颈绽开冰晶花瓣。
"库莉姆！"
薇尔希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被寒霜束缚住了前进的步伐。
库莉姆的耳尖在寒雾中逐渐变得纤长，发间生出细碎冰晶组成的冠冕。她漂浮离地，黑色的长袍，化作飘散的冰屑的裙摆，露出被冰晶的长靴——正轻轻点着凝结的空气。
"我…被骗了。"
她的声音空灵如风铃，每个音节都让周围开出冰花。
"所谓诅咒...实则是被封印的血脉……"
“库莉…姆？你…你究竟是……”
薇尔希满脸震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蛋，感受着不熟悉的气质。
"看啊——"
她挥手指向冰幕中瘦小的身影，那个满身煤灰的精灵幼童正拖着比身体还大的矿筐。
"他们在我的角上拴铁链，说这样能防止我被魔族控制，以至于被神明唾弃。"
冰幕景象变换，少女时期的库莉姆在锻造炉前擦拭血迹，人类监工的皮鞭在她脊背绽开新的伤口。
"每次想家时。"
她指尖轻触胸前早已愈合的烙铁印。
"他们就把我按进圣水池，说精灵的眼泪会污染圣器。"
暴风雪突然肆虐，冰幕碎裂成千万片锋利的记忆。库莉姆的声音裹挟着冰碴：
"直到某一天，我不小心失控…把监工冻成冰雕时才发现——"
她展开双手，冰晶在掌心凝成玫瑰与荆棘。
"原来撕裂血肉的声音，比铁链声动听多了。"
薇尔希的蓝发突然被寒风吹散，发丝触及的墙面瞬间开出冰蔷薇。库莉姆俯身拾起一朵，花蕊中封着半枚由冰晶雕刻而成的人类指骨：
"姐姐现在明白了吗？"
她将冰蔷薇别在耳际，笑得凄美破碎。
"这具躯体里，早就开不出完整的花了。"
薇尔希的泪水在落下前就凝成了冰珠，每一颗都映出库莉姆破碎的倒影。
"我竟从未发现..."
薇尔希的声音在寒风中碎裂。她亲手为库莉姆系上的蓝宝石发带，此刻在冰冠旁黯淡无光——那本是用来抑制精灵力量的禁魔石。
当库莉姆伸手接住她冻结的泪珠时，冰晶突然融化成暖流。精灵少女怔怔望着掌心荡漾的水光，仿佛第一次看见不会结冰的液体。
"原来..."
她指尖轻颤。
"姐姐的眼泪是烫的..."
暴风雪骤然停息，冰蔷薇丛中生出一株嫩芽。库莉姆王冠上的裂痕渐渐愈合，绽出月光般的温柔色泽。
薇尔希握住库莉姆接泪的手，将两人交叠的掌心贴上自己心口。温暖的脉搏透过冰层传来。
薇尔希引着她的手抚过新生嫩芽，冰蔷薇在触碰间渐次绽放，库莉姆头顶的王冠渐渐融化，化作痛斥的泪水，浇落在大地上。
冰晶长靴悄然落地，融化的雪水汇成小小的溪流。当她抬头时，瞳孔已恢复成熟悉的湛蓝：
"姐姐...我的王冠好重..."
薇尔希微笑，楠楠道：
"安心睡吧…做个好梦，薇尔希姐姐，一直会陪在你身边的……"
阳光穿过渐散的寒雾，为相拥的两人镀上金边。库莉姆蜷在薇尔希怀中，发丝中藏匿的冰晶融化成露珠，顺着她恢复圆润的耳廓滑落。那些绽放在地面的冰蔷薇此刻都朝着阳光仰起脸，将最后些许寒意化作温暖的水汽。
薇尔希哼起精灵的摇篮曲，指尖轻梳过库莉姆渐复金黄的长发。少女在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窝，被冰晶覆盖的旧伤正缓缓愈合，露出原本细腻的肌肤。融化的雪水漫过她们相握的指尖，竟催生出几株新生的夜鸢尾——这次的花瓣不再沾染血腥，只是纯粹地映着天空的颜色。
当训练场角落最后一块寒冰消融时，库莉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在朦胧间抓住薇尔希的衣角，像多年前那个在雪夜里的小精灵般呢喃：
"不要...丢下我..."
"永远不会。"
薇尔希将精灵少女往怀中拢得更紧，任由阳光把她们的影子融成完整的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