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照在正在酣睡的库莉姆的脸上。轻轻摊开的手旁,那一株永不抬头的向日葵依旧对着太阳低头……
“是谁!!!谁偷了我的向日葵!”
提亚斯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窗台。
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他发现了世间稀罕之物——永不望日的向日葵,被偷走了!!
一旁的诺卡莉斯看着此刻暴跳如雷的提亚斯,不禁觉得有些好玩。
诺卡莉斯突然捂住嘴发出夸张的惊呼:
"天啊!这一定是向日葵大盗的作案手法!"
她不知从哪掏出个放大镜,一本正经地检查窗台。
一旁未干的植物组织液,吸引了她的注意,眼眶里的宝石灵巧地一转,不禁微微上扬嘴角。
"看这神秘的黏液——据《植物大盗犯罪学》记载,向日葵大盗最喜欢用…掩盖行踪..."
提亚斯狐疑地凑近时,她突然用羽毛笔在他鼻尖点了一下:
"啊!发现同款黏液!看来嫌疑人已经潜入我们中间!"
说着又从包里抽出顶"侦探帽"扣在他头上。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手小提了。"
"喂!"
提亚斯想抗议,却被诺卡莉斯用手指轻轻抵住嘴巴,她蹦跳着带提亚斯来到窗边,指着天上的云彩和闪亮的骄阳。
金色的光环绕在金灿灿的大圆盘周围,身旁的云朵勾勒出天穹平面上的立体与优雅。
"看天上那个黄黄的大脸盘,你要的不看着太阳公公的向日葵不就在那吗?”
提亚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云朵正巧聚成向日葵的形状,阳光从云隙间洒落,恰似无数金黄花蕊。风拂过时,云朵花瓣还会轻轻摇曳。
"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向日葵哦!"
诺卡莉斯踮脚在他耳边说。
"永远朝着光明,永远不会被偷走——"
"那我的那一株…"
"根据《森林公约》第3条。"
她掏出一本空荡荡的书,一本正经地推推不存在的眼镜。
"所有会转头的向日葵都要义务担任太阳先生的守望者…所以你的那一株……一定是逃兵!"
突然压低声音。
"只是现在…它又逃走啦。"
她打了个响指,窗台突然被金灿灿的向日葵淹没,最调皮的那朵甚至伸长茎秆,轻轻把提亚斯那顶可笑的侦探帽换成了花环。
"怎么样?创生魔法的装饰效果……还不错吧"
凉爽的清风摇动着向日葵们,沙沙声正在奏响着轻快而优美的交响乐。
诺卡莉斯歪头笑出一对小酒窝。
"现在你拥有整个向日葵交响乐团啦。"
提亚斯望着满窗台摇曳的向日葵,突然伸手将诺卡莉斯轻轻拥入怀中。
"谢谢。"
他的声音比蒲公英的绒毛还要柔软。
"谢谢你用魔法把我的烦恼变成童话。"
"你…就是我永不被偷走的向日葵……"
诺卡莉斯瞬间从调皮的小魔女变成了不知所措的含羞草。她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揪住:
"这、这只是基础的...装饰性…魔法……"
那朵最调皮的向日葵突然伸长枝叶,遮住了她发烫的脸颊。
"成为向日葵什么的……给…给我时间……"
提亚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提亚斯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嘴巴开合几次却只发出气音:
"不是...那个...我是说...像向日葵那样...呃..."
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差点打翻旁边那盆正在哼小调的向日葵。
诺卡莉斯从花叶缝隙里看到他通红的耳根,突然觉得好笑。她故意用学术腔解围:
"根据《隐喻修辞学》第三章,这种比喻的歧义率高达八成..."
"所以需要长期观测!"
提亚斯如获救星地接话。
"就像...就像观测星象那样!"
结果因为太激动咬到了舌头,疼得直抽气。
那朵调皮向日葵突然抖落满桌花粉,在阳光里拼出"大笨蛋"的字样。诺卡莉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从花瓣后伸出小拇指:
"那...就先从每日记录的日常开始?"
提亚斯愣愣地勾住她手指时,所有向日葵齐刷刷点头,花盘发出沙沙的鼓掌声。
"那…走吧……去记录,今天的冒险生活。"
他说,正微笑。
"好耶。"
她说,正微笑。
……
二人向着东方走去,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神圣教堂”走去。
一路上,看见了与污泥怪物们搏斗后,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冒险者们。
他们随意地躺在城市边缘,破旧的街道上,靠在残垣断壁的石墙上,身上绑着被血污染红的绷带。眼神里透露着些许恐惧和不甘。
阳光掠过断墙,照见倚在瓦砾间的冒险者们。有人用断箭固定折断的臂骨,绷带下渗出的血渍已发黑硬化。
角落里的魔导师抱着碎裂的水晶魔杖喃喃自语,法袍袖口被酸液腐蚀出破洞,露出满是溃烂的手臂。
年轻的盾兵反复擦拭着被腐蚀的破败不堪的长剑,剑身倒映出他失去左眼的空洞眼眶。当他试图起身时,露出身后用斗篷盖住的同伴——那具尸体腰间还别着半块没吃完的夹杂着木屑与泥土的黑面包。
"冒险者们…都是这样的遭遇吗……"
诺卡莉斯有些不忍心,她看着这一排排倚靠着的伤员们。
"大部分冒险者们的命运…只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太过危险……大部分人…都……死无全尸…能回来的…大抵都是些精锐吧……”
更远处,失去双腿的斥候正用匕首在墙上刻记号,每道刻痕都代表一个被污泥吞噬的队友。他脚边散落着沾满污血的委托书,羊皮纸角落教会的蜡封依旧光鲜如新。
风穿过破败的街巷,带来低语般的呻吟。没有医疗站,没有抚恤金,只有逐渐冰冷的石墙见证着这些被榨干最后价值的生命。当教堂钟声在远方响起时,有人下意识地在胸前画起祈祷手势,动作到一半却僵住,转而狠狠啐出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一位断腿的冒险者突然用匕首指向东方,刀尖在晨光中微微发颤:
"那滩污泥...会呼吸。"
他咳着血沫描述。
"每次搏动就吐出新的怪物。"
盾兵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的血疤:
"我们砍断的触须...不到半天就会重新长出来。"
他苦笑着看向同伴的尸体。
风送来远方诡异的脉动声,如同某种巨大心脏在跳动。伤员们不约而同地蜷缩起来——那种声音总伴随着新一波怪物涌来。年轻的魔导学徒突然哭泣:
"它一天能移动近三百米...等走到教堂时..."
魔导师颤抖着举起断裂的法杖,杖头水晶已完全浑浊:
"我们的火焰在离它快十米处就会熄灭...寒冰魔法反而会让它生长加速。"
他掀开法袍下摆,露出被反噬魔法腐蚀的双腿。
"最资深的魔导师...连咏唱都完不成…就..."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一位弓箭手折断了自己的弓:
"附魔箭矢射中核心的瞬间...就像水滴融入大海。"她展示掌心被腐蚀的灼痕。
"它甚至在吸收我们的魔力进化。"
盾兵突然狠狠砸向墙面:
"教会明明知道!却只给我们发放劣质圣水!"
"他们不是在对抗灾难...是在喂养灾难!"
风中的脉动声逐渐增强,如同催命的战鼓。当远处地平线出现翻滚的黑色潮汐时,伤员们绝望地意识到——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时间,终究只是祭典开始的倒计时。
就在黑色潮汐吞没人们心中最后一线天光时,诺卡莉斯突然举起一株向日葵。花盘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却始终固执地朝向那心里残存的阳光。
"看好了。"
她将向日葵插进破碎的石砖里。
"希望从来不会真正消失——"
金色花瓣突然迸发强光,化作千万朵发光的花种洒向人间。
又一次,向世人们展现创生魔法的伟力。
提亚斯接住一枚飘来的花种,它在他掌心瞬间生根发芽:
"向日葵永远追着太阳,是因为坚信黑夜终会过去。"
诺卡莉斯举起双手,高呼着:
"大家,就当是为了明日向日葵们能够看到那美丽的太阳,再鼓起勇气…我们联合起来,我们一定…一定能找到战胜它的方法!”
受伤的魔导师们挣扎着聚拢过来,用最后的魔力催生花种。当金色花海在废墟中绽放时,冒险者们身上都污泥和黑纹竟开始畏缩后退、消失——那些旋转的花盘仿佛无数小型太阳,正在驱散着谎言的黑暗。
他们擦掉眼泪,将向日葵别在残破的衣领上。此刻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神圣从不存在于教堂彩窗,而是深埋在永远朝向光明的种子里。
联合…然后……向着希望的东方,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