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为建筑们披上焦糖色的外衣。彩绘招牌在卵石路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戴毡帽的商人们在各自的店铺里陈列着镶嵌宝石的匕首与各种珍奇宝物。
喷泉旁，炼金术士的黄铜仪器蒸腾着雾气，与香料摊的肉桂香气交织。书店门口，少年抱着刚装订的诗集跑过，惊起了在水果摊偷啄葡萄的云雀。
裁缝店的丝绸在微风里泛起波浪，器械店传来的敲击声应和着街头诗人的风琴。整条街像刚揭开的珍宝匣，每个角落都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提亚斯调整了下肩上沉甸甸的布袋，水晶在粗麻布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诺卡莉斯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不时伸手扶住快要滑落的口袋角。
"要是遇到愿意收购的大商..."
提亚斯压低声音。
"记得按我们商量好的报价。"
诺卡莉斯点点头，目光却被路边摊贩的"魔法小玩意儿"吸引。
一处布满了金银珠宝的店铺里，一位矮人老板正用放大镜检验水晶成色。当他拿起那块刻着字的水晶时，提亚斯皱了下眉头，突然伸手抽了回来：
"这块不卖。"
诺卡莉斯默默把其他水晶在柜台上排开。当老板试图压低水晶的价格时，她突然开口：
"这批水晶的魔力成色可是上乘的…我…我们可以现场碎一块看看。"她指尖泛起微光，所有水晶同时亮起。
"需要…现场测一下吗……"
诺卡莉斯动了动手指，准备拿起桌子上的小铁锤。
"哈哈，不用不用，一口价，8枚柯维斯金币（约为提亚斯20年的工资）。"
老板讪笑着提高了报价。提亚斯像是被惊掉了下颚，双眼瞪的大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头部一般。
结账时，提亚斯注意到诺卡莉斯一直盯着墙角笼子里的雏鸟。
"想要？"
她摇摇头，却趁老板数钱时，悄悄往笼子里塞了颗向日葵种子。
刚升起的雏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提亚斯把钱袋里的金币分出一枚递给诺卡莉斯：
"去买你想要的东西吧吧。"
她拿着枚金币看了看，又把它举过头顶，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珍贵与奢华。
"提亚斯…你看……这一枚枚金币，像不像一颗颗太阳，照进那些需要他们的人的心里。
紧接着，诺卡莉斯小心翼翼地把金币塞回钱袋里。
"先买绷带，医药品什么的，伤员们的换药时间快到了。"
提亚斯看着她郑重其事系紧钱袋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明明刚才盯着炼金器材的样子那么眼馋。"
诺卡莉斯轻轻拍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
"器材可以等，但伤口感染不能等。"
她翻到画着伤员换药时间表的页角。
"况且...真正的太阳本来就不该被装进钱袋里。"
提亚斯笑着。
"好好好，斗不过你，大天文学家，太阳啊就该悬在天上，给那些寒冷的人带去温暖。"
诺卡莉斯点了点头，迎着光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回程的路上，提亚斯用零钱买了两个夹着烤肉的面包。诺卡莉斯小口吃着，忽然轻声说：
"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开间小店吧。"
"卖什么？”
"不卖什么。"
她望着远处嬉闹的孩子们，"就帮大家修修补补...帮帮忙…顺便……"
"顺便？"
"没…没什么…赶…赶紧走吧…先去采购物资吧……"
诺卡莉斯用力推着提亚斯向着杂货市场，时不时还回头，看了看身后正在嬉戏的孩子们…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容。
石板路上积水映着破碎的晨光，马车轮毂裹着泥浆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在正回头看着孩子们的诺卡莉斯的裙摆，绽开深色痕迹。她僵在原地，疾风划过脸颊，带着她的鬓发，慌乱地在空中摇摆着。
提亚斯的身影已挡在她前方，马车夫骂骂咧咧的余音还在巷口回荡，而冒险者绷紧的脊背线条让空气凝固。
"有没有受伤？"
他侧头询问时，风元素仍在指间流转。诺卡莉斯怔怔注视他的衣袍上晃动的晨露，那些将落未落的水珠正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她刚抬起沾着泥点的右手，提亚斯已经蹲下身去捡拾散落的笔记。
"没…没事……"
他仔细拂去纸页上的草屑，把压皱的边角一点点抚平。一点一点地堆叠好，递到诺卡莉斯的手里。
见诺卡莉斯逐渐恢复血色，提亚斯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提亚斯，拍了拍手掌的泥尘，却感觉口袋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就在刚刚的疾步中，那颗刻着字的水晶正意外地躺在石板上。提亚斯俯身、伸手。
瞬间，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连同水晶，一同消失……
提亚斯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即将触到水晶的冰凉触感。
此刻，他心里一紧。
"提亚斯，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诺卡莉斯有些关切，她走近看了看眼角有些下垂的提亚斯。
"啊…没事没事，走吧…大家还都等着我们采购完物资回去呢，啊哈哈。"
提亚斯有些不自然地打趣道。
诺卡莉斯微微皱褶，看着提亚斯，她故意拖着尾音说道：
"不—正—常——"
提亚斯推着诺卡莉斯的肩膀往杂货摊方向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
"最不正常的是某位学者居然会讨价还价了！刚才那个矮人老板的表情啊——"
他模仿着商人目瞪口呆的样子。
诺卡莉斯被他浮夸的表演逗得抿嘴一笑，但随即按住他推搡的手："你每次这样转移话题..."她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近乎只有气息的声音。
"都是在…撒——谎——"
提亚斯耳尖瞬间通红，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跳开半步。诺卡莉斯却变魔术般从背后亮出个小本子，封面上写着《提亚斯说谎特征大全》，还画着个Q版的他。
"证据一～～"
她翻开内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
"眨眼频率提升..."
突然用羽毛笔轻点他鼻尖。
"证据二～～"
"右手指节会无意识摩擦..."
"这是污蔑！"提亚斯去抢本子，她却灵巧地转了个圈，斗篷扫过路边面包炉，带起一阵甜香。炉火映得她眼底金芒流转，比水晶更通透。
"要销毁罪证？"
她笑着把本子塞进腰间小包。"除非…用刻字水晶来换——"
提亚斯的额头上，汗珠在不断地滋滋冒出。
"你…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结巴。
"哈哈，被我诈出来啦！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诺卡莉斯像是大捷而归的将领，昂头挺胸地看着提亚斯。
"我……"
"嗯？"
"都是我的疏忽…水晶……丢…丢了……"提亚斯低着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不敢直视诺卡莉斯。
诺卡莉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融化。她伸手轻轻托起提亚斯低垂的脸，微微颤抖的指尖拂过他发红的眼角：
"笨蛋...那种东西要多少我都能帮你刻啊。"
"可…可是……"
"别可是啦，那块水晶小，不怎么值钱，再说了，天底下有这么多的矿藏，以后再去挖一颗不是也行嘛，到时候我再刻字，好吗？"
"那…那些字符要…一模一样的……"
诺卡莉斯用刻刀在自己银发上削下一缕，灵巧地编成指环套在提亚斯小指上：
"以星辰为证——"
发丝指环在阳光下泛起细碎微光。
"等找到新的水晶，我会刻上的。"
转身，她优美的姿态连着衣摆旋成绽放的花。
突然，她停下，翘起鞋子，有些俏皮地看着他。
"是不是该…去干正事啦？"
提亚斯的脸颊微微浮现出笑窝，轻轻点了点头。
"好耶！出发，进军杂货市场！"
诺卡莉斯笑着，她高高举起手指，指向天穹上渐渐燥热的太阳。
银白色的丝带随风飘扬，微波粼粼，荡漾在缕缕清风之中。
我…一定会找回，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