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樊略带无奈,还是配合地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将两侧的袖口挽至手肘处。
布料之下,小麦色的皮肤显露出来。
手臂与胸口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清晰,不算夸张却蕴藏着豹子般内敛的爆发力,此刻覆着一层薄汗,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萧凌雪凑近前来,仔细端详着他的手臂。
“哇哦……楚樊,你这身肌肉练得还挺不错的啊。”
赤发少女伸出食指,好奇地戳了戳他上臂紧绷的肌肉,又顺着手臂线条抚摸着结实的小臂,嘴里发出小小的惊叹。
那副认真打量的模样,让楚樊莫名想起集市上仔细挑选上等肉食的厨子。
“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楚樊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身避开。
“说得也是。”
萧凌雪顺势收回手,却又立刻抓住他的右手腕,将他的小臂抬到灯光下仔细查看。
“刚才我明明看到,你用这里挡下了他最后放出的风刃,不会有哪里伤到了吧?”
然而,少女预想中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并未出现。
楚樊臂膀外侧,只有三四道浅浅的红痕,已然开始凝结血痂,微微凸起的痕迹上渗出些许暗红的血丝,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便能愈合。
周初濒死之际释放的风刃,足以割裂寻常的铁皮,可在楚樊灌注了真炁的肌体面前,仅留下了这样轻微的痕迹。
“这……身体强度简直超乎想象。”
萧凌雪满脸惊叹,抬起头,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是那个‘咒物’赋予你的能力吗?”
“嗯。”楚樊轻轻点头。
“太厉害了,我有点好奇它是如何运作的。”
萧凌雪松开了他的手腕,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美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澈,映照着不远处篝火的余烬。
楚樊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却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帐篷,楚樊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开始调息。
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股灼热雄浑的气息在经络中缓缓流转,平复着方才战斗留下的气血翻腾,修补着细微的耗损。
约莫一小时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沉静悠长,已然恢复到巅峰状态。
接下来,该处理正事了。
那头一直隐匿在暗处、构成这处“怪谈”核心的鬼怪,必须彻底清除。
这不仅是为了打破众人被困的局面,更因为他断定,李秋冬作为周初的同伙,必然也受困于这怪谈的规则之内。
李秋东定然也在寻找这怪谈的核心,甚至可能已经与之产生了接触。
毕竟,所谓的“怪谈核心”,往往就是他们这些外来者所追寻的“咒物”本身。
将来会出现一件被评定为“S级”的咒物《空中楼阁》,能够强行将对手的意识拖入专属的意念牢笼。
若只是想从物理层面突破怪谈的封锁,无需如此复杂。
持有相关能力者的驭诡者在总人口中占比虽然不高,但在各大势力精心培养的核心队伍里,并不算特别罕见。
当然,放在眼下这个时间点,情况则截然不同。
至少楚樊可以确定,这座营地内外,无人具备这样层次的手段。
夜色如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涂抹得模糊不清。
楚樊悄无声息地钻出帐篷,悄无声息地来到那栋被视作怪谈源头的三层旧楼前。
墙面斑驳不堪,排水管早已锈蚀断裂。
他微微屈膝,手指精准扣住砖缝与窗沿,脚下借力,几个干净利落的起落,便已稳稳落在三楼的外廊平台上。
生锈的金属栏杆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微微向下弯曲。
楚樊站定身形,眯起双眼望向走廊深处。浓稠的灰雾与深沉的黑暗吞噬了大部分视野。
一股阴冷粘滞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从一扇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房门后不断渗透出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清晰。
它已经不再刻意隐藏自己,或者说,它已经被某种东西“惊动”了。
楚樊的思绪飞速运转,或许李秋冬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核心鬼怪的藏身之处。
甚至可能已经与之发生了接触,才引动了如此明显的灵性波动。
周初等人迫不及待地对他动手,恐怕也是为了扫清障碍,独占这份目标。猎手之间的想法,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
“楚先生。”
一个冷淡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女声,突兀地从侧前方一扇半掩的房门旁的阴影中传来。
楚樊缓缓侧过脸,他早已察觉周遭气息有异,此刻看清景象,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那阴影中伏着一只巴掌宽的墨色甲虫,传出的正是李秋冬的声音:
“要是你也想从这片地方脱身,咱们得一同取走一件物件,不如并肩行事。”
“并肩行事?
”楚樊喉间溢出一声轻嗤,语气里的嘲讽毫不遮掩。
他早看穿对方没胆量正面对峙,即便自己从未展露过半分诡术,这人仍选择这般藏形匿影的伎俩。
单是这份畏缩,就足以让楚樊对她的能耐有了大致估量。
甲虫背上的人脸纹路轻轻波动,声音保持着平稳:“你的身手远超常人,我不想与你结仇。”
“这话,你身边那位可没说过。”
楚樊语气转寒,字里行间带着几分冷意。
“你是说周初?”
李秋冬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疏离,“不过是路上临时结伴同行,算不上真正的同伴。你既然已经处置了他,咱们之间便没了这层阻碍。”
“他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与你有何关联?”楚樊的声音冷得像冰,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
短暂的沉寂在空气中蔓延,随后李秋冬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非要这般执拗?若是惊动了内里的存在,咱们还要相互戒备,局势只会越发棘手。
别忘了,这营地里还有不少寻常百姓,你难道不顾及他们的安危?”
听到这话,楚樊的眉头似是微微收拢,像是在认真掂量其中的利弊得失。
但这份纠结全然是伪装出来的。
他本就不是好杀之辈,若能顺带护住这些不相干的人,他也不会推辞。
但要是有人想拿这些无辜者的性命来胁迫他,只会让他行事更显决绝。
在这世上,真正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