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雪安静地坐在床沿。
她单手托在,美眸低垂,目光落在楚樊沉睡的脸上。
青年呼吸平稳,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疲惫的痕迹。
只是看着这张脸,赤发心里便浮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感觉像是春日里悄然融化的溪冰,清冽又温热。
原来光是注视着一个人,就能让时间变得有意义。
这些细微的悸动,这些从未体会过的情绪,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
萧凌雪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底漾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过去的人生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闲暇,也从未允许自己如此沉浸在另一个人存在的氛围里。
该去做正事了。
她最后瞥了楚樊一眼,动作轻柔地起身,端起床头柜上已经空了的汤碗。
碗沿还留着一丝余温。
先前那半小时的喂食情景又在脑海里闪过,楚樊那副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又想微笑。
真是可爱。
盥洗台前的水流哗哗作响。
萧凌雪仔细冲洗着瓷碗,冰凉的水淌过指缝。
窗外阳光正好,一道明亮的光柱斜斜射入。
她忽然想起楚樊说过的话,真正的伙伴是平起平坐,绝对信任彼此的存在……
萧凌雪擦干手,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
走廊上遇见几个相熟的邻居,她都颔首微笑,心情明澈如洗。
然后那两个人出现了。
她的脚步没有停,笑意却如潮水般无声褪去。
李秋冬推着一架轮椅缓缓走近,轮椅上盖着块陈旧的白布。
布匹下轮廓蜷缩怪异,几乎不像个人形。
李秋冬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间能听出伤势未愈的滞涩,可他们还是来了,执念果然比命还重。
“萧小姐。”李秋冬停下脚步,声音平淡。
白布被掀开。
轮椅上的存在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那几乎不能称作完整的人,身形萎缩了近半。
绷带裹缠的上半身还能勉强辨认出是人,而下半身却空空荡荡。
他的脸更是惨不忍睹,下颌撕裂的伤口狰狞外翻,裸露的牙床在说话时诡异地蠕动。
“你竟然没死。”
“是啊……我没死……”
周初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混浊嘶哑,“虽然成了这副模样……”
李秋冬皱了皱眉,似乎对周初的状态有些不耐。
他转向萧凌雪,直奔主题:
“楚先生在吗?我们为怪谈里的‘咒物’而来……条件可以谈,金钱情报或者其他资源,只要你们开口。”
萧凌雪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扫过周初那具残破的躯体,又落回李秋冬脸上。
走廊远处有人探头张望,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楚樊需要休息。”萧凌雪终于说道,唇角重新勾起完美的弧度,“她不见客。”
“不见客?”周初猛地尖笑起来,怨恨起来,“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做主?”
他的身体在轮椅上剧烈颤抖,绷带缝隙里渗出发黑的血污。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萧凌雪。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周初嘶吼着,“我要你们付出代价……尤其是楚樊那个杂种……我要一点点碾碎她……”
李秋冬的眉头越拧越紧。
带周初过来或许是个错误。
这人已经废了,从身体到精神都彻底崩坏,只剩下一腔无处倾泻的怨毒。
他就像条疯狗,见谁都咬。
当初在废墟里找到他时,李秋冬也暗自惊讶。
伤成那样居然还能吊着一口气,这份求生欲确实骇人。
可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逆天改命的禁物加持,周初的结局早已注定,活不了多久,即便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可疯狗终究是疯狗。
留着迟早惹祸。
李秋冬眼神冷了下去。
短暂的同伴情谊在利益与安危面前轻薄如纸。
若周初继续这样发疯,她不介意亲手清理掉这个麻烦。
只是眼下……
“萧同学。”李秋冬改了称呼,语气刻意放得恭敬了些,“周初伤势过重,神志不清,言语冒犯还请见谅。”
“我们今日前来,是真心诚意想与楚先生交易。那件东西对你们或许无用,对我们却至关重要。还请通融。”
萧凌雪静静地听着。
阳光从她身侧的窗户泼进来,在她半边脸上镀了层淡金,另外半边却陷在阴影里。
她忽然轻轻笑了声,笑得李秋冬心头莫名一紧。
“我说了,”萧凌雪重复道,每个字都清晰柔和,“她不见客。”
周初的咆哮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她听懂了,而是因为萧凌雪朝前走了一步。
仅仅一步,距离没有缩短多少,可某种无形的东西骤然压了下来。
走廊里的光线似乎暗了一瞬。
李秋冬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她太过关注楚樊的伤势,太过在意那件东西的下落,以至于忽略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变化……
这个赤发女子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着,却让她想起了深海之下无声盘旋的阴影。
“秋冬……”
周初的声音忽然变了调,那里面掺杂进了一丝本能的恐惧,“她……她不对劲……”
李秋冬当然知道不对劲。
她握紧了轮椅推手,交易恐怕是谈不成了,今日能否全身而退都成了问题。
她暗自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力量。
萧凌雪却好像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
她抬起手,将一缕滑落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腕骨纤细,动作优雅,可就是这个随意的动作,让李秋冬和周初同时绷紧了身体。
“两位伤得这么重,不该到处乱跑的。”萧凌雪语气关切,眼神却平静无波,“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这句话里的寒意终于彻底剥开了虚伪的温情。
李秋冬毫不犹豫,一掌拍在轮椅背上,借力向后疾退。
几乎在同一瞬间,周初发出凄厉的尖叫,残存的上半身竟爆开一团血雾,那血雾凝成数根尖刺,朝着萧凌雪的面门激射而去!
那是她最后压箱底的能力,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发动的搏命一击。
血刺速度极快,眨眼便到眼前。
萧凌雪没有躲。
她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那些狰狞的血刺在距离她眉心三寸之处,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骤然停滞,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
周初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嗬嗬的漏气声。
她瞪大眼睛,血红的瞳孔里倒映着萧凌雪依旧平静的脸。
下一秒,轮椅连同周初的身体一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在走廊墙壁上。
砖石碎裂的闷响中,周初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像破布娃娃般瘫软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李秋冬退得更快了。
她嘴角溢出血丝,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萧凌雪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那道仓皇逃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
雾城北区,艾克斯顿学院。
男生寝室,楚昼笔留书信。
前两天有个女生加楚昼XP,约他打羽毛球,说是在朋友那里听说过楚昼,很期待和楚昼打球。
笑死,还没见过这么狂的,直接XP下战书?
楚昼跟那个泄露楚昼XP的朋友打听怎么回事,朋友笑嘻嘻的说人家想约你很久了,让楚昼好好准备。
真是被看扁了啊!楚昼从小打球,小区里有个大爷是城队退役教练,手把手的教了楚昼好几年。
要不是家里催着上学楚昼差点去打职业。
不过这娘们既然敢挑事儿,估计也有点能耐。
正好最近准备考试有点疏于训练了,万一失误岂不坏了楚昼一世英名?
俗话说苍鹰博兔亦用全力,楚昼直接翘课,约来隔壁体育系的同学打了一夜的训练赛,饮食严格控制,晚上还做几组体能训练。
到了决战那天,楚昼以巅峰状态站在球场上,像个战神。
那天,楚昼仿佛回到了那个打败教楚昼的老大爷,制霸整个小区无敌手的下午。
楚昼的青春在燃烧,对手也进了场。
她果然也准备充分,穿着清凉的蓝底碎花裙、长发飘飘裙角飞扬。
看睫毛的长度和嘴唇的色泽,似乎还化了妆。
这他妈准备的方向完全不对劲吧?你以为是在约会?
纯度太低了!
不行,楚昼必须给她上一课,让她明白只有全部都献给羽毛球的人才配赢得胜利!
于是楚昼使出浑身解数,全程吊球和杀球,两局二十三分剃了她个光头。
你正手无力,反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的!就凭这还想和楚昼同场竞技?做你的美梦!
楚昼心中暗暗想道。
赛后,女生如同中了葵花点穴手般拎着球拍愣
在原地,楚昼则和陪练一周的兄弟击掌相庆。
为了庆祝胜利,晚上就请他吃火锅吧!不过说真的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因为赢得实在太简单了。
要是爱情也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