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家老祖的身影就要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林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猛地朝前扑了一步，对着那即将消散的虚影扯着嗓子喊道：
“喂！大佬！老祖宗！您别走啊！”
他急得抓耳挠腮，也顾不上什么恭敬措辞了
“我脑子笨，真猜不了您这些哑谜！您行行好，给个明白话——”
他双手合十，做出苦苦哀求的姿态
“那我到底该怎么抱？！给条活路行不行？！”
他这近乎无赖的、带着市井气的直接发问，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
夜风中，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传来，带着一丝无奈，又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莞尔？
随即，秦家老祖那缥缈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林墨脑海，这一次，不再只是陈述，而是带着一丝指引的意味：
“痴儿。”
“大道至简。”
“抱，非是依附，非是乞怜。”
“乃是……借势而行，存乎一心。”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给时间让他消化。
“汝视己为何物？若自视为尘泥，便只求依附，风吹即散，雨打即消。”
“若视己为……种子呢？”
“种子？”林墨下意识地重复，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跟抱大腿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继续悠然道：“种子弱小，却内蕴生机。
它不乞求大树永远庇护，而是借助土壤的养分、雨露的滋润、甚至……其他草木的荫蔽与竞争，最终破土而出，自成一方风景。”
“白丫头的‘势’，叶丫头的‘志’，乃至苏家那小丫头的‘护’，顾家女娃的‘谋’……甚至老身此刻与你之言……”
“皆可为你之‘土壤’与‘雨露’。”
“关键在于，你这颗‘种子’，究竟想长出什么？又能否在汲取各方滋养的同时，不被任何一方同化或吞噬，守住你自身的‘生机’？”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那最后一丝虚影也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秦家老祖的话。
【种子……借势……自成一方风景？】
【不被任何一方同化或吞噬……守住自身的生机？】
这些话对他来说有点太深奥了，但他模糊地抓住了一点核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想着当谁的小弟或者跟班了！
他得有自己的“价值”，得在“借”这些大佬势的同时，让自己也“成长”起来！
【好像……有点懂了？】林墨挠了挠头
【就是不能光想着靠别人，自己也得硬气点？至少得有点让别人觉得‘投资’我不亏的本钱？】
他虽然还是没完全明白那玄乎的“种子”理论，但至少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
不能再毫无底线地当狗腿子了，得想办法提升自己的“价值”，让自己成为对各方都有用的“潜力股”，而不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附属品”！
“看来……这大腿，还得换个抱法啊……”林墨喃喃自语，眼神中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思索。
就在林墨还在宿舍门口挠头琢磨“种子理论”时，万里高空之上，云海之巅，情景截然不同。
秦家老祖的身影刚刚凝实，正欲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平静无波，却让周遭云气都为之凝固的声音：
“哼，看来你很会说教。”
秦家老祖身形猛然一滞，周身那浩瀚如海的灵力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她缓缓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白沐雨。
白沐雨依旧是那身简单的学院制服，裙摆却在猎猎高风中纹丝不动，仿佛处于另一个绝对静止的时空。
她凌空而立，脚下是翻滚的云海与渺小的大地，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增添柔和，反而让她更显超然物外，如同执掌这片夜穹的神祇。
她看着秦家老祖，眼神平淡，却带着一种让秦家老祖灵魂都在微微战栗的审视。
“要不要，”白沐雨红唇微启，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无上威严
“也给我说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没有释放任何气势，却让秦家老祖感到周围的天地法则都在隐隐排斥她，仿佛她才是那个闯入此地的外来者。
她之前所说的“蜉蝣见青天”之感，此刻再次亲身品尝，尤为深刻。
秦家老祖心中凛然，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失礼，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老身不敢。只是见那小子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一时多言，点醒两句罢了，岂敢在尊驾面前卖弄。”
她语气恭敬，带着绝对的敬畏。
面对白沐雨，她甚至连平等对话的资格都需斟酌。
白沐雨目光掠过她，投向下方那渺小如尘的学院宿舍区，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还在发呆的林墨。
“他的路，让他自己走。”白沐雨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是好是坏，是成是朽，皆是他的因果。”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秦家老祖身上，那眼神仿佛能洞穿她千百年的修行：“你逾越了。”
秦家老祖心头一紧，连忙道：“是老身唐突，望尊驾恕罪。”
白沐雨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规则与时空的碎片。
随即，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月华云海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消失，秦家老祖才缓缓直起身，背后竟已被冷汗浸湿。
她望着白沐雨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沉的震撼。
【仅仅是一缕意念投影，便有如此威能……她的真身，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那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位如此关注，甚至亲自出面警告我不得干涉？】
她越发觉得，林墨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孩，恐怕是某个连她都无法想象的巨大漩涡的核心。
而这一切，下方的林墨还一无所知。他只是在苦恼，如何从一颗“种子”开始，努力不被周围的“参天大树”们不小心踩死，或者……在它们争斗的余波中，顽强地发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