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棋手”那一个灵魂问号的洗礼后,林墨似乎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顿悟”状态。
他悟了。
在这个系统抽风、仙帝精分、幕后黑手疑似高维观察者、世界本身还是个豆腐渣工程的鬼畜环境下,正常思考、谨慎行事、忧心忡忡……除了让自己精神内耗到崩溃之外,屁用没有!
反而,当他放弃治疗,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以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癫狂”姿态面对一切时,周围那些原本不正常的人和事,反而显得……正常了?
这就好比在一群奇装异服、行为艺术的人群里,你穿得越正经,越显得格格不入;
但当你开始裸奔,大家反而会觉得你终于“融入”了。
林墨深谙此道。
以前:林墨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女主可能经过的路线,打饭只打最不起眼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颗土豆。
现在:“哟!白姐!叶姐!苏姐!顾姐!暖暖!好巧啊都来吃饭?”
林墨端着一盘堆成小山的红烧肉,大摇大摆地走到她们常坐的那张长桌旁,一屁股坐下,笑容灿烂得晃眼,“拼个桌不介意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众女:“……”
白沐雨眼神微动,叶清影挑眉,苏瑾直接“嗤”了一声,顾清月推了推眼镜,秦暖暖眨巴着眼睛。诡异的是,没人赶他走。
反而因为他这过于“坦荡”的无耻,气氛没那么紧绷了。)
场景二:课堂间隙。
以前:被白沐雨用深沉的目光注视时,林墨如坐针毡,冷汗直流。
现在:当白沐雨那探究的、带着一丝迷茫(关于自我认知)的视线再次扫过来时,林墨直接转过头,对她露齿一笑,然后做了个夸张的“比心”动作,用口型无声地说:“姐,今天的你也超~有气势!”
白沐雨:“……”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情绪,然后默默转回了头。那萦绕在她周身的低压气场,莫名消散了不少。)
以前:忧心忡忡,担心自己被利用完后清理掉,或者卷入更可怕的阴谋。
现在:林墨甚至会主动“畅想”:“老板(棋手)布置的任务得好好干啊!说不定干好了能升职加薪,混个‘世界BUG观察员’的正式编制?
五险一金不知道有没有,但至少抱上最粗大腿了!”
他甚至会跟老爹开玩笑:“爸,你说我要是真混不下去了,凭我这‘被多位大佬关注’的独特资质,能不能去搞个‘裸贷’?
先把钱享受了再说!
反正债主敢上门,我就往白沐雨或者叶清影身后一躲!看谁狠!”
林爹:“……你小子脑子是真被门夹了?!”
(但看着儿子虽然胡言乱语,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压抑的恐惧,他骂归骂,心里反而稍微松了口气。)
这种“我癫了,世界就正常了”的策略,其核心是一种极致的绝望衍生出的黑色幽默。
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最坏的底线——世界是假的,感情可能是被操控的,自己可能只是个实验品。
那么,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既然无法摆脱这荒诞的剧本,不如就抢过导演的话筒,把自己变成剧本里最疯癫、最不可预测的那个角色,用自嘲和胡闹,作为对背后一切操控的最有力反击。
他的“求包养”、“想裸贷”,并非真的堕落,而是一种对自身处境极端荒谬性的戏谑和解构。
他越是把这种“绝望”用夸张、甚至不堪的方式表演出来,反而越能从中汲取到一种扭曲的、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既然无法优雅地活下去,那就狼狈地、张牙舞爪地、甚至有点无耻地……活下去给你们看!)
周围人,从白沐雨到叶清影,从苏瑾到顾清月,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林墨这种变化。
她们无法理解他内心具体的转变,却能感觉到,那个之前总是在恐惧和算计中挣扎的少年,身上多了一种……混不吝的韧性。
而这种韧性,在某些时候,比任何精密的谋划,都更能打破僵局。
林墨正沉浸在自己“以癫制癫”的卓越战略中,感觉良好,甚至有点上头。
他刚刚在走廊上,对着墙壁练习了一套自创的、融合了广播体操和猴拳的“求包养专属舞蹈”,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但他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自己又向“融入这个疯狂世界”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对!就是这样!只要我足够不正常,正常的就是他们!我真是个天才!)
他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小卖部犒劳自己一根草莓味棒冰,迎面就撞见了刚从训练场出来的苏瑾。
她穿着运动背心,脖子上搭着毛巾,额发被汗水浸湿,眼神依旧带着那股野性的锐利。
林墨下意识地想再来一段即兴发挥的“癫狂”问候,比如一个滑跪过去抱住她的大腿高呼“女王大人赏根棒冰吧!”之类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苏瑾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眉头微蹙,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疑惑?脱口而出:
“林墨,你怎么又恢复正常了?”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林墨脸上那酝酿到一半的、准备绽放的“谄媚癫笑”瞬间僵住,如同被速冻的湖面。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维持着一个准备起跑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台复读机在同时卡带,只剩下苏瑾那句话在无限循环:
恢复正常了…恢复正常了…恢复正常了…
(什……什么意思?!)
(按她这说法……我之前那样……在她眼里才是‘正常’?!)
(我现在想‘恢复正常’的表现,在她看来反而是‘不正常’的回归?!)
(还是说……我‘癫’的境界下降了?达不到她认可的‘正常’标准了?!)
林墨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皱起,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茫然、和被严重冒犯的困惑。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调:
“你……你说的是人话吗苏瑾?什么叫‘恢复正常’?按你的意思,我之前那样……才是‘正常发挥’?!”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辛辛苦苦、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才扮演出来的“癫佬”形象,在苏瑾这里,居然成了他的“基准正常态”?
而他现在稍微想回归一点普通男高中生的日常,反而成了“异常”?
苏瑾被他这激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毛巾擦了擦汗:“不然呢?之前你不是挺能作妖的吗?抱大腿、求包养、满嘴跑火车……虽然欠揍,但好歹有点活力。现在这副……”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墨那僵硬的姿势和纠结的表情,“……一副便秘样,看着就没劲。”
说完,她不再理会石化状态的林墨,绕过他,径直朝前走去,嘴里还嘀咕着:“还是疯一点顺眼……”
只留下林墨一个人在风中彻底凌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保持着预备起跑姿势的双手,又抬头望了望苏瑾毫不留恋的背影。
(所以……我精心设计的生存策略……在她们眼里,竟然是我的……本性流露?!)
(我以为我在第五层伪装癫狂,结果在她们眼里我一直就在第一层……本色出演?!)
(难道……我骨子里……就是个癫的?!)
这个认知让林墨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操控局面,结果发现,小丑可能竟是他自己?
“癫”也不是,“不癫”也不是。
这题……超纲了啊!
林墨垮下肩膀,感觉刚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脆弱的心理防线,又被苏瑾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干碎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