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你好。”陆瑾连忙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女人的手保养得很好，但指尖却带着一丝凉意。
秦舒的目光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他，就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你的简历我看过了，很不错。”她说着，侧身让开，“这位是沈总。”
陆瑾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沈星澜看过来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了，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沈……沈总好。”他听到自己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挤出了这三个字。
太丢人了。
陆瑾，你他妈的骨气呢！你又不是真的来当牛做马还债的！你怂个屁啊！
沈星澜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他走过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安娜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沈总，对这个新来的面试者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兴趣”。
终于，沈星澜在他面前站定。
他比陆瑾现在这具身体高出一个头还多，巨大的身高差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陆瑾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木质香气。
是他大学时常用的那款香水。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足足过了十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陆瑾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疯时，沈星澜终于动了。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一些。
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在陆瑾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然后，他勾起嘴角，那抹笑容里，带着一丝陆瑾看不懂的、复杂难明的情绪。
像是怀念，又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沉而又危险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长得……”
他故意顿了一下，看着陆瑾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只不过他是男性，也是之前我最好的一个兄弟。”
兄弟？！
陆瑾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直冲头顶。
他认出来了？
“不，不可能，他要真认出来了，现在就该一脚把我踹飞，然后把我赶出去了。”陆瑾心虚的想，“可他妈的他要是没认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新型搭讪方式吗？夸一个女的长得像男的？你他妈有病吧！”
陆瑾的大脑CPU已经烧干了，脸上却只能维持着一副受惊小白兔的表情，那双丹凤眼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眼尾的泪痣都好像在瑟瑟发抖。
他看着沈星澜。
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轻浮，又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亲近感，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玩味。
像猫逮住了耗子，不急着吃，就想先玩玩。
陆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吗？真……真巧。”
巧你个头啊！
陆瑾在心里疯狂咆哮。
沈星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像是完全没听出陆瑾声音里的颤抖和僵硬，反而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嗯，非常巧。”他点点头，目光依旧锁着陆瑾，然后，他侧过头，对旁边已经快把“不耐烦”三个字刻在脸上的秦舒说，“秦姐，就是她了。”
“……”
“……”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再次凝固。
不光陆瑾懵逼了，连秦舒都愣了一下。
这就……录用了吗？面试流程呢？专业提问呢？压力测试呢？你连人家叫什么都还没问吧！
秦舒的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不解和一丝警惕。她跟了沈星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新人”这么草率过。
不，这不是草率。
这是……势在必得。
秦舒的目光重新落回陆瑾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重了。
这张脸，确实是顶级的好看，清冷又脆弱，带着一种矛盾的少年感，是现在最吃香的那一款。但光有脸蛋，在星曜引力可活不过三天。
“沈星澜。”秦舒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招聘总裁特助不是儿戏，专业能力、职业素养、背景调查……一样都不能少。”
“她的简历我看过了。”沈星澜淡淡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我相信我的眼光。”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秦舒一眼，而是直接对还傻愣在原地的陆瑾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进来谈。”
陆瑾的腿像灌了铅，机械地跟着他走。
秦舒看着两人的背影，脸色铁青，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跟了进去。
沈星澜的办公室大得离谱，几乎占据了楼层的整个角落。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星海市最繁华的CBD。另一面墙则是一整排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剧本和专业书籍。
然而陆瑾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些。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按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秦姐，合同。”沈星澜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又充满了压迫感。
秦舒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但还是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文件夹，走到陆瑾面前，“啪”的一声，扔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陆小姐，是吧？”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工作室的聘用合同。S级保密协议，业内顶薪，但要求也同样是顶级的。你看一下，有任何问题……”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可以提，但我们不会改。”
言下之意：爱签不签，不签滚蛋。
陆瑾的屈辱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一双小鹿似的眸子湿漉漉的瞪了眼亲舒。
老子当年在电竞圈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可当他的视线落到合同第一页，所有的火气，瞬间“滋啦”一声被浇灭了。
年薪：七位数。
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起”字。
七百万……
“逆熵研究所”那张催命符一样的账单，在他脑海里疯狂闪现。
“永久固化”。
陆瑾的喉结（现在已经没有了）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那只陌生的纤细的手，颤抖着翻开了合同。
一页，两页，三页……
他看得很快，或者说，他只看那些要命的条款。
“工作时间：原则上为24小时待命制，需确保通讯设备全天候畅通……”
——卖身。
“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处理总裁先生的日常行程、私人事务、危机公关，以及‘无条件服从所有合理的工作安排’。”
——卖命。
“住宿：为方便工作，由工作室统一安排入住‘天际线’顶层公寓……”
——等等，天际线？那不是星海市最顶级的豪宅区吗？
“特别条款：鉴于岗位特殊性，乙方在职期间，不得与任何第三方建立恋爱关系，不得有任何可能影响甲方（沈星澜）公众形象的私人行为……”
——连私生活都卖了！
这是一份卖身契啊。
陆瑾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薄薄的纸张几乎要被他捏穿。
“我签。”
陆瑾抬起头，迎上秦舒那双审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点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秦舒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连价都不还一下。她愣了愣，随即眼中的不屑更深了。
果然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花瓶。
倒是沈星澜，从始至终都靠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当听到陆瑾说“我签”的时候，他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秦舒递过来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陆瑾接过笔，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低头，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瑾。
这两个字，他写了二十多年，从未觉得如此陌生。
签完字，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完了，这下彻底把自己卖了。”陆瑾愤愤的想.
“很好。”沈星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欢迎加入星曜引力，陆助理。”
“陆助理”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秦姐，让人事办一下入职手续。”他转向陆瑾，语气变得不容置喙，“路助理，给你三个小时，回家收拾行李。我的新戏《旧梦渡》后天开机，作为我的贴身助理，你需要全程跟组。”
“……啊？”陆瑾又懵了，“现在吗？”
“有问题？”沈星澜挑眉。
“没、没有……”陆瑾能有什么问题？身无分文，在哪待不是待呢。
“安娜会送你回去。”沈星澜说完，看了一眼腕表，“三个小时后，司机会在楼下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