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负什么责?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陆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史上最烂的借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破树叶。
他甚至不敢看沈星澜的眼睛,说完就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猛地一矮身,试图从沈星澜和书柜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优势”。
他忘了,他现在不是那个一米八几能轻松把沈星澜这小白脸按在地上摩擦的电竞猛男陆瑾。
他现在是个身高一米七二、身材纤细、弱不禁风的美少女。
“唔!”陆瑾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片温热结实的胸膛。
“这么急?”
沈星澜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发顶上。
“报告的事,”沈星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他低下头凑到陆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我会处理好,你先去睡一觉。”
陆瑾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一使劲沈星澜的臂弯下钻了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沈老师!我不困!!”
他一边喊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他一口气冲出了公寓大门,冲到了电梯口,疯狂地按着下行键。
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一头扎进去,看着那扇反光的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他才终于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陆瑾看着电梯壁里倒映出的那张脸——银灰色的及肩短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因为惊慌和愤怒而瞪得滚圆,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此刻显得格外委屈。
这张脸,很美。
美到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但这张脸的主人,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把自己就地活埋。
“叮——”
电梯到达顶楼。
门一开,一股清冷的夜风迎面扑来。
陆瑾下意识地走了出去。
这里是「云阶」天台花园,沈星澜这栋“天际线”公寓楼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空中花园。
此刻,凌晨的星海市,万家灯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只剩下远处海岸线上零星的灯塔和天边一抹即将破晓的鱼肚白。
冷风吹在陆瑾那件单薄的衬衫上,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啊啊啊啊啊啊——!”
陆瑾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到天台边缘的玻璃护栏前,对着空旷的城市夜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嘶吼。
沈星澜!!!
你他妈个死变态!死基佬!斯文败类!腹黑狗!
老子当年在宿舍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你是个腼腆害羞、需要人照顾的清纯男大学生!!
负你大爷!
老子信了你的邪!
陆瑾越想越气,气到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打不过。
骂不赢。
连逃跑都跑得那么狼狈。
淦!!!
陆瑾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整个人都萎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脸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点开了一个加密的备忘录,里面只有一行字:【逆熵研究所,临床观察费用:一期,八百万。】
八百万。
他得在这头变态狼身边待多久才能攒够这笔钱啊?
“嗡嗡嗡。”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沙雕凯子】陆瑾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林子凯吊儿郎当的声音。
“瑾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林子凯的声音大得像个高音炮,兴奋得陆瑾耳朵嗡嗡作响。
“给沈星澜当助理的感觉还好吗?沈星澜当年在宿舍就天天黏着你、看你眼神都跟要拉丝了似的……”
“停!”陆瑾赶紧打断了他,“你小点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
“我……”林子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压低了声音,“不是,瑾哥,他有没有发现你就是瑾哥啊?要我说你现在这么好看,要不回来再重操旧业也行,凭瑾哥你的技术再加上露脸的话,直播稳赚不赔!”
“瑾哥,沈星澜这二货没欺负你吧。”
“直播?”陆瑾讪笑一声,“凯子,你忘了咱俱乐部是怎么黄的?”
“我不去。”
“还有,我还要还债呢,除了这里,在哪里还能挣到这么多钱啊?”
陆瑾靠在栏杆上,吹着冷风,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和苦涩。
陆瑾退役后,人生一团糟,是林子凯二话不说先砸了几万过来让他稳住生活。
那笔钱,陆瑾一直当成债记着。
现在,他又需要一笔天文数字,去“逆熵研究所”那个鬼地方把自己变回来。
除了沈星澜开出的这份高薪,他别无选择。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陆瑾甚至能听到林子凯在那边烦躁地抓头发的声音。
半晌,林子凯才闷闷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担忧:“……我不管!我下周就飞星海市!我要去探班,我得亲眼看看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欺负我陆瑾姐姐,欺负我嫂子!!”
“嫂……子?”
陆瑾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屏幕上“沙雕凯子”四个大字,又放回耳边声音都变调了:“你他妈刚才叫我什么?!”
“嫂子啊!”林子凯的声音突然变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戏谑,“怎么了?你现在这情况,还有以你们之前大学的关系,但是你和沈星澜不都是我哥?那你跟着沈星澜不就是我嫂子吗?哎哟,不对,沈星澜那小子得管我叫哥!那我就是你大伯哥!”
“林!子!凯!”
“我**大爷!”
“哎呀呀,别生气嘛凯哥。”林子凯在那边笑得贱兮兮的,“开个玩笑嘛,不过说真的,瑾哥,你现在这模样,啧啧啧,照片我看了,简直绝了!便宜沈星澜那小子了!等我过去,我高低得让他请我吃顿好的!”
“滚!”
陆瑾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手都在抖。
林子凯这个狗东西!
陆瑾他心烦意乱,胸口堵得慌,比连输十场排位赛还难受。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
他烦躁地一脚踢在栏杆上,结果忘了自己穿的是单薄的平底鞋,脚趾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嘶——操!”
他抱着脚,单腿在原地跳,嘴里骂骂咧咧,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太他妈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