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灯亮了。
世界回来了。
而沈星澜……他还没放手。
他不仅没放手，甚至还在灯亮的那一刹那，用指腹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又摩挲了一下。
陆瑾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的一幕了。
秦舒姐那能杀人的目光扫过来发现他们俩紧紧交握的手。
然后，整个放映室的空气凝固。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从“业务探讨”切换到“卧槽惊天大瓜”。
再然后，他，陆瑾，就会被秦舒姐用眼神凌迟，再打包扔出星曜引力的大门，尸体上还会被贴一张“勾引老板的狐狸精”的标签。
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
来吧。
陆瑾闭上眼，等待着命运的铁拳砸在脸上。
然而，预想中的死寂和惊呼并没有到来。
周围依旧是正常小声的交谈声。
“沈老师，您觉得刚才那场雨夜的戏情绪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但你跟导演说一下，背景的雨声可以再大一点，更有宿命感。”
沈星澜的声音。
平静，从容，专业。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嗯？
沈星澜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正和前排的导演说着话。
那只刚才还把他攥得死紧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骨节分明，优雅得像一件艺术品。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就好像刚才那场长达一个世纪的十指紧扣，只是他一个人荒淫无度的幻想。
幻觉？
不可能，手心现在还又湿又热呢！
陆瑾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在灯亮起的前一秒，沈星澜就松开了手，但并没有立刻抽走。而是顺势将手滑到了两人之间的沙发扶手上，拿起那个空了的爆米花桶递给了旁边路过的助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麻烦收一下，谢谢。”
他甚至还对那个小助理笑了笑。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黑暗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勾当。
陆瑾：“……”
他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诺贝尔都该给他颁个“最佳心机表演奖”！
陆瑾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自己吓自己吓个半死的纯纯大**。
他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瞪着沈星澜的侧脸。
而那个罪魁祸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就在他“杀人”的目光投过去的瞬间微微侧过头，视线与他短暂交汇。
桃花眼里盛满了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的笑意。
陆瑾感觉自己的脸“轰”一下又烧了起来，他狼狈地别开视线，抓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就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总算让他滚烫的大脑稍微降了点温。
妈的。
跟这个变态待在一起迟早要得心脏病。
审片会很快结束，秦舒用三言两语敲定了几个修改方案然后宣布解散。
“星澜，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秦舒踩着她那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场全开。
“陆瑾。”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瑾身上，像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商品，“你也一起。”
秋后算账来了。
陆瑾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沈星澜身后，走进了秦舒的办公室。
一进去，秦舒就把一沓文件摔在了桌上。
“天穹那边刚发来的邮件。”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电影的配乐方案，还有主题曲的小样都定下来了。”
她看向沈星澜，“下午就要去录音棚，时间很紧。”
“没问题。”沈星澜点头。
“还有你。”秦舒的目光转向陆瑾，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下午你全程跟着，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沈星澜的助理不是他的腿部挂件。做好你分内的事，别给我搞出任何幺蛾子。”
腿部挂件……
陆瑾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明白。”他低着头憋屈地应了一声。
“出去吧。”秦舒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陆瑾如蒙大赦转身就想溜。
“等等。”沈星澜突然开口。
陆瑾的脚步一顿，后背瞬间僵直。
祖宗，你又想干嘛？
只听沈星澜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对秦舒说道：“秦姐，我觉得陆瑾的工作能力很强，但经验上还有些欠缺，尤其是对片场和各种制作环节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秦舒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希望她能更多地参与到我的工作中来。”沈星澜说得一本正经，“比如录音这种事让她在旁边听着，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这对我之后跟她的工作配合，有好处。”
陆瑾：“……”
我可去你妈的吧！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可这套说辞对秦舒来说却意外地受用。
秦舒的终极目标是保证沈星澜的事业顺利，任何能提升团队工作效率的提议她都会认真考虑。
她沉吟了片刻，再次看向陆瑾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几分，但警告意味更浓了。
“可以，但你最好真的能学到东西。”
言下之意你要是敢拖后腿或者动什么歪心思就死定了。
“……是。”陆瑾只能麻木地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陆瑾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走那么快干什么？”沈星澜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怕我吃了你？”
“怕您工作太累，我先去车里给您备好水。”陆瑾头也不回。
“哦？”沈星澜轻笑一声，“那你备两瓶，一瓶常温，一瓶冰的。”
“……”陆瑾脚步一顿，咬牙切齿，“好的，老板。”
狗逼。
——
下午，「回音」录音棚。
这是星海市最顶级的录音棚之一，无数天王天后的金曲都在这里诞生。
陆瑾跟着沈星澜走进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迎了上来。
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挑染了几缕银蓝色的齐刘海短发，脸上架着一副超大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衫，脖子上挂着个巨大的耳机。
“沈老师好。”女孩看到沈星澜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梦遥，好久不见。”沈星澜倒是显得很熟稔，“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陆瑾。”
“你好。”陆瑾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你、你好……”叫温梦遥的女孩偷偷抬眼看了陆瑾一下然后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双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陆瑾：“？”
这啥情况？
老子现在这张脸男女通杀的吗？
“梦遥是这次电影的配乐师，也是主题曲的编曲。”沈星澜在一旁解释道，“别看她害羞，在音乐上可是个天才。”
“沈老师过奖了……”温梦遥的声音更小了，整个人都快缩进她的连帽衫里。
寒暄过后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沈星澜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走进了那间被厚厚的隔音玻璃隔开的录音室。
陆瑾则和温梦遥一起坐在了外面的调音台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