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渡》影视基地的民国街区,此刻灯火通明,弥漫着一股硝烟与灰尘的味道。
剧组正在准备今晚的重头戏——男主角顾钧白(沈星澜饰)为了掩护同志撤退,引爆了军火库,并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在爆炸的火光中救下被气浪掀翻的女主角(高蕊饰)。
这是一场既要帅,又要危险,还要充满感情爆发力的戏。
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异常紧张。
爆破组在反复确认炸点的位置和当量。
威亚组的师傅们正在给二楼的窗沿和地面的软垫之间架设着复杂的钢丝。
而这场戏的动作总指挥,周芒,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她亲自爬上脚手架,一寸一寸地检查着沈星澜要用到的那根主威亚,用手套反复摩擦钢丝的每一个接头,确认没有任何毛刺和损伤。
“护具,他腰上和背上的护具再加厚一层,炸点离他太近了。”
“灭火器,所有灭火器都给我放在随时能拿到的地方,出一点岔子,我拿你们是问!”
周芒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在嘈杂的片场里清晰地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瑾抱着沈星澜的军装外套站在人群外,看着眼前这阵仗,心里有点发毛。
他虽然不懂拍戏,但也知道,吊威亚和爆破,是片场最容易出事儿的两项。
沈星澜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玩这么大行不行啊?
别为了耍帅,把自己给交代在这儿了。
他要是摔个半身不遂,老子的工资找谁要去?逆熵研究所的治疗费还指着他呢……
呸呸呸!
陆瑾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不吉利的想法甩出去。
周芒已经从脚手架上下来了。她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陆瑾面前。
“你,”周芒已经从脚手架上下来了,她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陆瑾面前,言简意赅,“过来。”
“?”陆瑾疑惑的指指自己,“我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周芒把他拉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对讲机,“啪”的一声塞进了他手里。
“拿着。”
陆瑾一脸懵逼:“周指导,这……这是?”
“对讲机,跟我和导演一个频道。”周芒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交代遗言,“等会儿开拍,你就站到三号机位旁边,那里视野最好,能看清沈星澜从起跳到落地的整个过程。”
她顿了顿,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陆瑾,一字一句地说道:“盯着他,从他身上到他周围的环境,一寸都不能放过,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是威亚缠了,还是落点有障碍,你不用管是什么,立刻、马上,对着这里喊停。”
她点了点对讲机的通话键。
“这是你的责任,听明白了吗?”
陆一瑾彻底傻了。
“周指导,这不行!”陆瑾急了,想把对讲机还给她,“我、我是个外行,我哪看得出什么对不对劲的?万一我喊错了,耽误了拍摄,或者我没看出来真出事了……”
那老子下半辈子就不是去逆熵研究所了,是直接去监狱里踩缝纫机了。
“我让你看,你就能看出来。”周芒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笃定,“别废话,这是命令。”
她根本不给陆瑾拒绝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走,重新投入到现场的指挥中去。
只留下陆瑾一个人,手里攥着那个沉甸甸的的对讲机在风中凌乱。
为什么是我?
她看我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陆瑾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被架上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对讲机,走到了周芒指定的三号机位旁。
这里确实是最佳观察点。
他能清晰地看到沈星澜已经在二楼的窗口就位了。
他穿着一件被划破多处的白衬衫,脸上抹着烟灰,额角还有一道逼真的血痕,晚风吹起他色的短发,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准备赴死的决绝。
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瑾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各部门注意!”导演举起了喇叭,“最后确认一遍!一号机,OK!二号机,OK!灯光!爆破!威亚!”
“OK!”
“OK!”
“没问题!”
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演员准备!”
二楼窗口,沈星澜对着下面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三号机位的方向。
陆瑾的心没来由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着对讲机的手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
“轰——!”
第一个炸点被引爆,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紧接着,沈星澜纵身一跃从二楼的窗口跳了出来。
他的身体被威亚牵引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像一只坠落的白鸟。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破碎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上。
太帅了。
这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然而,陆瑾的瞳孔,却在这一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
他的视线,根本没在看沈星澜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的目光,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疯狂地扫描着沈星澜的落点区域。
就在那里!
B点软垫的左侧,一个原本应该被固定住的、装着杂物的半人高铁皮道具箱,因为刚才第一个炸点的震动,固定的卡扣崩开了!
此刻,那个巨大的铁箱,正不受控制地、倾斜着,朝着沈星澜预定的落点,轰然倒下!
太快了!
从箱子倾斜到砸向落点,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半,而沈星澜人在半空根本无法变向。
威亚组的师傅在另一侧,视线被烟雾和火光阻挡,导演和周芒在监视器后,看到的画面有延迟。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沈星澜会正好砸在那个倾倒的铁箱上,后果不堪设想。
死亡。
重伤。
鲜血。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零点零一秒内闪电般地划过陆瑾的大脑。
但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
那是一种刻在骨髓里通过亿万次肌肉记忆锤炼出的本能,是当年在世界总决赛上,面对敌方五人包夹,在零点一秒内计算出唯一生路的属于顶尖电竞选手“Silver”的本能。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停!左侧三米!”
一声嘶哑而急促的怒吼,通过对讲机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耳麦里。
喊出指令的同时,陆瑾的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现场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震住了。